第一章
眼看着日落西山天色将暗,常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准备着要回家去。
柴草已经砍了不少,挑起来十分沉重。常生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自幼就吃
惯了苦,成人之后更是以此为业,养活一家的生计,早已习惯了每天上山砍柴的
营生。父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再利落,常生孝顺,虽然整日辛苦忙碌,却也不肯
让老人上山劳碌。
他此时归心似箭,顺着山间崎岖的小路往回走,脑子里已经在想着月梅了。
月梅是邻村青牛寨的女人,嫁来他家还不到一年。常生家里穷,几乎连彩礼
也拿不出,月梅竟不计较,爽爽快快地就应了。娘家人老实,也不嫌弃他家贫,
一句埋怨的话也不来说他。
初时常生还以为月梅生得龌龊,才肯嫁了他的。到迎娶到了家里,才知道竟
然是个十分美貌的。不单身形窈窕容颜秀美,脾气还好得出奇,手脚勤快心思周
全,把个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常生就把她当了宝,呵护有加,即使生活不太宽裕,每次上集市卖柴,总要
省下几文钱来给她买些胭脂花粉。少年夫妻,自然是好得如胶似漆,每天夜里,
常生总要抱了月梅要她一回,若不是月梅乖巧,怕伤了他身子极力劝他,一夜两
三回也要的。
远远看见自己家的窗口亮着灯光,心中一片温暖,想:月梅一定做好了饭菜
等自己回来,今天砍的柴多,明日赶集又可以给她买上一盒胭脂了!
一进家门,就听到月梅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父母的屋里传来。心里一惊,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放下柴草就奔屋里去了,口里叫着:「月梅,你哭什么?老
人家年纪大了,你可别烦他们,有什么事情来和我说。」
只听月梅在屋里突然高声大叫:「常生!常生救我!」声音凄厉悲愤,又夹
杂了恐惧绝望。顿时惊得全身冒出了冷汗,抢步上前去推房门,心里想:是什么
野兽跑到屋里来了吗?天才刚刚黑,豺狼山虫可没这么早下山的。
门却推不开,竟是从里面栓了的。急的直叫:「月梅月梅,你怎么了?快给
我开门。」里面却没了月梅的回答,只传出几声闷哼,似乎是她的口给捂住了。
情急之下后退了几步,用力朝门上撞去,柴门不甚结实,一撞之下立时就开
了,常生也随着惯性跌进了房里。
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
母亲被绳子绑了起来,口里塞着件衣衫,父亲却倒在桌旁一动不动,一身的
鲜血,手里还握着镰刀。自己的妻子月梅却被一个人按在床边,双腿站立,亵裤
褪到了脚边,露出雪白丰满的下体,上身趴在了床上,正拼命扭动挣扎。
她的身后,站了个高大的男子,也赤裸着下身,把个硕大的阳物正插进妻子
穴中,毫不怜惜地狠狠挺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月梅丰臀,「啪啪」有声。
就连他撞门进来,那男子也没有停顿的意思,转头狠狠地望了他一眼,继续
抽动着塞满了阴穴的阳具。竟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月梅的阴处已经一片狼藉,红白斑斑,穴肉被带着翻进翻出,显然已经被奸
淫了不短的时间。双腿已然站立不稳,不断地打着颤儿抖动,上身的衣衫也被撩
起,细细的腰肢似乎难以承受巨大的冲击,极力躲避着男子巨大的力道。然而身
体却被男子牢牢地按在床上,无法挣脱,头也给一床被子蒙起裹得死死的,还在
奋力扭动,显然那被子已经封住了口鼻,以至呼吸不畅,挣扎的力度正在慢慢变
小。
眼看着自己的娇妻被人凌辱,常生心头如同被刀剜一般,愤怒的全身不由自
主地颤抖,大叫了一声:「畜生!我和你拼了!」纵身冲了上去。
那男子斜眼看着他过来,却不慌张,待他近了,抬起手臂迎面一拳,正打到
常生胸口。这一拳势道威猛,生生地把常生打得飞了回去,重重地跌在椅子上,
那张椅子登时就散了。常生胸口一阵发闷,气血翻滚,手扶地面想要站起竟然力
不从心,张大了嘴用力呼吸,却还是一口气也不能喘过来。
男子恶声说道:「你最好给我滚出去,别碍我的好事,老子今天弄得心情好
了,饶你一条性命。不识相的话,送你去见你老爹!」转头接着在月梅的身上泄
欲,大手抓了她两瓣粉白细嫩的臀肉,用力朝两边分开,扯得中间菊花也合不拢
了,露出个粉红的小洞来。道:「小媳妇你哭什么?好好地依着我,有你舒服的
时候!惹得老子急了,把你屁眼儿也弄翻!」
常生努力在地上爬过去,伸手去抓父亲手里的镰刀,哑了嗓子叫道:「陈一
虎,你丧尽天良害我一家,早晚要遭天谴!」
那陈一虎边弄着月梅,说道:「天谴?老子怕什么天谴!在陈家沟姓陈的是
大姓,姓陈的里面我陈一虎最大,在这里老子就是天了。一个村子里姓常的有几
家?你可要想清楚了,得罪了我,让你在陈家沟呆不下去。」抬手在月梅屁股上
拍一掌,道:「奶奶的,小媳妇你倒是叫啊!你叫得越凶,老子弄得就越爽。」
常生已经抓过了镰刀,奋力朝陈一虎爬去,双眼瞪着那不住晃动的双腿,想
到:今天我豁出去性命不要,也一定杀了这个恶人。
眼见离陈一虎越来越近,忽然听到头顶陈一虎哼了一声:「拿个镰刀儿就能
和我斗了吗?哈哈,真是不知好歹。」抬腿飞起一脚,正踢中常生的头,人就在
地上翻了个滚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一虎把月梅头上的被子扯去,露出妇人一张俏脸,发髻散乱着缠在颈中,
映衬得那肌肤更加白皙。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刚才闷在被中几乎窒息,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全
身瘫软在床上,任凭陈一虎巨大的阳具在体内进出。突然身子一轻,人已经给陈
一虎翻了过来,把亵裤扯了扔在地上,双手把她两腿高举了起来,阳具又插了进
去,道:「换个姿势,老子要看看你这对嫩乳!」只觉胸前一凉,上衣也给扯脱
了,油灯闪烁之下,一双翘起挺立的乳房光洁如玉,散发着莹莹的柔光。
陈一虎把两条粉白的玉腿抗在肩头,俯身压下去,使得月梅下身翘离床头,
以便抽插可以更深。腾出两手来抓住了乳房,用力捏揉,乳房在他的大手里被挤
得扭曲变形,娇嫩的乳肉从指缝中溢出来,更加显得丰满诱人。
月梅痛得秀眉紧蹙,呻吟了一声,喊道:「常生……常生你……在哪里?你
有……没有事?」一句话被陈一虎的撞击冲断成了几截儿,断断续续连不起来。
陈一虎道:「你老公困啦,他要睡上一会儿,哈哈,小媳妇你乖乖的,再过
一阵儿,就能见你老公了。」
又是一阵的凶猛抽动,月梅的下身已是火辣辣地疼痛,只听得陈一虎大叫了
一声,伏在她身上定住,阳具一阵跳动,一股股的精液喷涌而出。歇了一会,抽
出了兀自坚硬的家伙,那白白红红的立刻全流了出来,顺着大腿流到了床上。
陈一虎起身穿衣,看着床上瘫软一团的月梅,道:「小媳妇,舒不舒服?你
那里又紧又嫩,很合我胃口,不如跟了我,以后有你的福气享!」
月梅冲他怒目而视,骂道:「你这凶徒,没有天理王法,我总要告到官府,
治了你这恶人。」
陈一虎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凶相,道:「你还要告官
府?很好,我要给你留活路,你偏不走!那可怪不得我了。」来到床边,一把扯
住月梅的头发,拉了过来,扳住头颅使劲一拧,「咔嚓」一声顿时断了脖颈,一
个美貌如花的女子,立刻香消玉殒,眼见是活不成了。
他俯身拿起常生手里的镰刀,去到绑着的常生母亲身边,在项下一割,也杀
了。又到窗前去看那老汉,似乎还有气息,挥起镰刀,又砍了几下。身后突然一
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转过身来,看见常生已然起身,地上落着一根短棒,
想是他掷过来的。便狞笑着说道:「你还没死吗?我这就送你去。」
常生环顾四周,见亲人一个个俱都殒命,心中一片冰凉,想:我不求富贵,
只求能在此安身立命,过一个平常日子。今日却飞来横祸,竟遭举家灭门!这恶
霸练过功夫,周遭数十里没人胜过他,我是活不过今日了,可也不能便宜了他,
拼死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扑了过去,张口咬住了陈一虎的胳膊。
陈一虎吃痛,反掌在他后脑拍了一掌,常生闷哼了一声,人就晕了过去。陈
一虎将他推倒在地上,骂道:「狗东西,临死还要咬人。」正要杀他,忽然想,
我杀了这一家,也是大案了,还要设法掩盖。来时村口是有人看见的,知道我要
来这家收租,出了命案,也不容易脱身。总要想个妥善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常生才醒转过来。发现周围一片寂静,手脚都给绑了。环顾
四周,身处一间高大的空房中,身前是一排铁铸的栏杆。用力晃了下头寻思着,
我死了吗?这是在阎罗殿中!低头看绑住的手,竟然是铁镣铐锁着,登时茫然,
原来我还活着,这镣铐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月梅和枉死的父母,悲痛欲绝,眼中掉下泪来。牙齿死死地咬住,心想
无论如何,只要我不死,定然想尽一切办法去杀了那狗贼,替我一家人报仇。
陈一虎为什么不把我也一同杀掉,他把我锁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酸痛无比,到处火辣辣的。身上全都是斑斑的擦
伤,衣服也破了许多处,似乎是被人拖着行了很长的路程。后脑被陈一虎拍了那
一掌,到现在还是晕晕的,迷迷糊糊如同灌了铅相仿。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天色渐渐转亮外面终于有人走动。不时传来吆喝叫骂
之声,间或几句辩白讨饶。再过得一阵,进来两个公差打扮的人,叫:「常生,
起来跟我们走,老爷要审问你的案子。」
常生顿时恍然:原来我是在衙门的监牢里,难道陈一虎也被抓了?倘若真是
这样,那我举家的深仇就有指望报了。
常生跟随两人来到堂上,一眼看见陈一虎竟然也在,却是好好地站在那里,
全不似自己镣铐加身。又恨又怒,骂道:「恶贼,你丧尽天良早晚要报,等真相
大白了,老爷定会抓了你来偿命。」
背后一人喝道:「跪下!」腿上一痛,被打了一棍,立刻跪了下来。
案后坐了个四十出头儿身穿官服的人,面色白净十分清瘦。提着惊堂木拍了
一下,叫道:「你是常生?」
常生将头在地上一磕,回道:「小的正是,我一家都给这个恶人杀了,求大
老爷做主!」
陈一虎在旁边向上拱了拱手,道:「大人,他这才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
杀了父母妻子,却要赖在我的头上,求大人明察。」
常生全身一震,怒道:「我杀自己全家,我疯了么?」
那案后的老爷说道:「你不要插嘴,等他先说了。」
陈一虎道:「小人昨日去他家收租,是傍晚天将黑才去的,之前已经收了几
家,常生见小人手里的钱财,动了歪心,要谋我的性命。拿棍子从背后把我打晕
了,他父母劝他,这畜生竟然连老人家也一起杀了!唉!真是可怜了。」
常生气得全身发抖,啐了他一口,大骂:「你胡说八道,我、我几时谋你钱
财了?」
陈一虎也不理他,自顾自接着说道:「他媳妇听到声响,过来看见他杀了父
母,吓坏了,就喊救命。他害怕人听到,就连老婆也一起杀了。他正要杀我,还
好我家人赶来,才救了我。」
案后的人点了点头,道:「常生,你认罪么?」
常生道:「我冤枉,明明是他奸淫我妻子,被我撞见,才杀我全家灭口,又
来诬陷在我头上!天底下哪有杀自己父母妻子的道理?老爷你不要听他胡说。」
案后的人道:「陈一虎有人证的,你却没有,还在这里和本官狡辩。你不老
实认罪,我可要用刑了。」
常生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如坠深渊:我原想在公堂上辨明是非,替全家人报
仇,原来他们早已经串通好了来害我!陈一虎定然使了许多钱财来贿赂他的。不
由怒火中烧,自知活命无望,破口骂道:「我道你是个好官,原来是一丘之貉,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真是豺狼当道畜生横行,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的。」
陈一虎道:「大人,这厮妄言诬官,口出不逊,连衙门也不放在眼里了!大
人当割了他舌头,免得他污言秽语,弄脏了官衙。」
案后的人道:「嗯,说得有道理,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立时有人过来,按住了常生,撬开嘴巴,用刀将舌头割了。旁边又递过来写
好的供词,捉了他的手按了手印。常生满嘴鲜血,口中荷荷作声,双目圆睁,几
乎要喷出血来。
那案后的人转了头去,不敢看他,道:「拉他下去游街示众,近日刁民闹事
的不少,要给那些人看看,犯了王法,可就是这样的下场了。」
大街上人头涌动,街当中常生被人绑在车上拖着,胸前挂了个杀人待斩的牌
子,缓缓前行。陈一虎走在车旁,大声吆喝:「大家都来看看,这人穷凶极恶,
竟然弑父淫母,杀妻灭口!实在是畜生不如的恶棍。」
人群中就有人向常生投掷杂物,骂道:「真是个畜生!养了这样一个儿子,
跟养只狼有什么区别?」就有小孩也学了大人的模样,捡起石块来砸常生。
天空万里无云,初春的暖日光洒大地,晒得人睡意顿生。若不是这一行游街
的人,倒真是个风平浪静惬意安适的好日子!
渐渐离菜市口越来越近,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忽然间人群一乱,有人叫:
「快闪开,有马匹过来,别撞到了。」
众人回头,只见后方奔过来一红一白两匹骏马,马上竟然是两名少女,前面
红马上坐了个紫衣女子,眼看已经冲到人群之前,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丝毫
要直冲进人群中一般。
众人纷纷躲闪,只剩下路当中游街的常生、官差和陈一虎。
那女子叫道:「陈一虎!」
陈一虎猛然听到有人叫他,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谁叫我?」
那马已经冲到跟前,马上女子将身子一低,探手从背上抽出一柄长剑,寒光
一闪,陈一虎的人头已经离颈,不待人头落地,左手的马鞭一挥,卷住了向上带
起。长剑瞬间入鞘,腾出手来接住了人头。那马竟然丝毫没有停顿,一骑绝尘冲
了过去,直到提着人头奔出数丈,陈一虎的身子方倒下,脖颈中喷出一股鲜血,
染红了青石的街面。
这几下快捷如电,从叫人拔剑砍头入鞘,到提头而去一气呵成绝无停顿。陈
一虎也是身怀武功的人,居然连反应躲闪都来不及!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丢了项
上的人头。旁边的人更是目瞪口呆,直到紫衣红马去得远了,才同时「啊」地叫
了出来。
(待续)
第二章
后面跟着的白马上是个身穿绿衣的少女,行事却没有之前女子的鲁莽,到了
众人前面,怕马踩到人,收缰停住。大家看她圆圆的脸蛋儿,刘海齐眉,年纪也
不过十五六岁,依稀还透着几分稚气。
绿衣少女冲前面的女子喊:「姐姐!你等一等,我的小白没你的火胭脂有力
气,快跟不上啦!」
紫衣女子这时已经冲出人群,毫不停留,道:「你真麻烦,不要你来,你偏
要跟着来,我可等不得你了!要是再耽误,天黑就赶不回去了!我先走了,你慢
慢跟来罢。」说话之间已经远去,竟然把少女抛下不管了。
少女撅起小嘴儿,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个人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吗?我就慢慢地走,看你一个人回家怎么跟妈妈交代!」
几名衙役到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抽出刀来,叫道:「拦住这一个,别让她
走了。」
少女也不慌张,笑着说道:「凭你们几个吗?只怕拦不住。」看一个人已经
冲了过来举刀砍向自己,她连背上剑也不拔出来,手中的马鞭挥出,只听啪地一
声清响,抽中了那人的手腕。那人的刀立时脱手,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少女回身又是一鞭,击中另一名衙役的肩膀,轻声笑道:「这一招叫做回马
鞭,哎呀!对不起,使得不对了,没抽中你的头。」
有人叫道:「砍她的马腿,只要她摔下来,就能捉住了。」
少女听了大怒,道:「你敢,伤了我的小白,我要你偿命。」手里的马鞭力
道加重,把发话的那人抽了个跟头。说话之际连连出手,每击必中,转眼的功夫
已经给她接连抽倒了七八个,其余的人吓得不敢再靠近,远远地躲开,口里叫喝
着,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
少女面露得意,道:「你们还来不来?再不过来捉我,我可就逃走了!」
常生被捆在车上,眼见陈一虎被杀,形势混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求生的欲
望,大声朝那少女求救。他舌头被割,叫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嘴里的血也一起喷
出,形状十分骇人。那少女给他的叫声吓了一跳,低头看向他问道:「你是叫我
吗?我可不认识你。啊!你、你的舌头呢?」
常生望着那少女,「荷荷」地叫着,流着眼泪,以头触地拼命磕着。少女顿
生出怜悯之心问道:「你是要我救你吗?我明白了,你别再磕头了,再磕下去,
头也要破了。」抬手拔出了背上的长剑。只见眼前剑光一闪,身上绳索登时齐刷
刷断裂。手臂上一阵的清凉。低头去看,原来那少女的剑锋利异常,这一下不但
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连衣衫也给划破了。
少女吐了下舌头,笑道:「哎呀,对不起,我内力不成,差点儿割到了你。
要是我爹爹知道了,一定又会笑我练功不认真,连割条绳子的劲道儿也拿捏
不准了。」
常生脱困,先去地上捡了一把刀,到陈一虎的尸体前,发疯般地一阵乱砍,
转眼之间,一具无头的尸体给他砍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少女看得心惊,叫道:「好啦,别再斩了,他死也死透了,你费那个力气干
什么?」
这时候听见远处有人叫道:「拖住她,再过一会儿统领大人就到了。」
少女听了,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姐姐不在身边,终究有几分不安。心想,
还是早些走了好。俯身抓住了常生的后领,道:「别乱动,我带你出去。」腿上
用力,那白马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一声长嘶箭一样窜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冲出
人群。
常生偌大的身躯,给她提在手上毫不费力,耳畔只听得后面的人吆喝呼喊着
追赶,却是越来越远,再过片刻,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地,少女才停了下来,放下常生,甩了甩手臂说道:「你
太重了,我要歇一歇,再提着你跑,我的手臂可要断了。」常生死里逃生,心中
却是一片哀伤,想起自己家人尽亡,眼泪又流了出来。那少女见了道:「现在你
能逃出来,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哭起来?你那么恨陈一虎,和他有大仇吗?」
常生口不能言,只有用力点头。
少女又道:「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府定要捉拿你的,你要逃得远远的
才好,你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么?」
常生摇了摇头,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少女「啊」了一声,自语道:「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他们跑得倒是挺快。」却见来的只是一人一马,等到了跟前少女失声叫了起
来:「丁叔叔!你怎么来了?」
来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问道:「小柔,你的姐姐呢?她有没有事?」
少女笑道:「她先走了,这会只怕正拼了命往家里赶呢!她要讨好二师哥,
抱着陈一虎的脑袋只顾跑,也不来管我了。」
那人似乎对少女十分疼爱,道:「你们姐妹真是大胆,不声不响就敢出来,
还杀了陈一虎!他虽然和你二师哥有过纠葛,却也不至于该死。唉!你们两个小
丫头儿,真让人操心,你爹娘可担心坏了!看这次回去他们怎么骂你们。嗯!这
个人又是谁?」
常生看那人,三十上下年纪,身材矮小微胖,面相忠厚慈祥,叫人看了觉得
十分亲近。只听那叫小柔的少女说道:「这个是我行侠仗义救下来的,他和陈一
虎有仇,陈一虎是坏人,那他一定就是好人了。他现在也没有去处,不如你跟爹
娘说说,把他留在我们家吧!」
男子道:「真是胡闹,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你这样轻易相信人,小心以
后给人骗了。这个忙我可不能帮你,乱子捅得已经够大的了!还好你们姐妹俩没
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家里交待了。」
常生见他这么说话,心里知道他对自己疑心甚重,俯身给马上的少女磕了三
个响头,转身向一边走开,想:她救我的大恩,我只有记在心里,倘若被抓了,
那是我命苦使然,只要还能活着,总要想办法报答。
少女见他走,心里怜悯,对着那男子撒娇道:「丁叔叔,那些人一会儿一定
追来的,他舌头也给那些人割了,很可怜的!他又没有马匹,我们不管他,一定
会被抓住。我不是白救了他?你也说过救人要救到底,我第一次当侠女,可不要
只做半个侠女的,求求叔叔了。」
小脸儿上一脸的恳求之色,让人不忍拒绝。
男子叹了口气,道:「我怕了你啦,这次若不依你,不知道要念叨我多久!
走吧。」
翻身上马,绕到常生身边,伸手把他拉上了马,道:「你倒是很有骨气,连
命也不怕丢了!这一点我倒是很喜欢。」
那少女道:「再歇歇吧,他们没我们快,一时半会儿追不来。」
姓丁的男子道:「咱们要追上你姐姐才好,她性格鲁莽,我怕路上出事。」
三人不作停留,快马加鞭一路追了下去,一气追了两个时辰,却仍旧不见那
紫衣少女的踪迹。前面大道旁边出现一座小村庄,眼看日已过午,小柔已经面露
疲色,道:「叔叔,咱们追不上了,在这里歇一下,让我的小白喘喘气,别累坏
了它。」
男子道:「我看不是小白累了,是你累了吧?亏你天天嚷着要去闯荡江湖,
现在知道苦了吗!也好,离家还有几十里路程,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再走。」
下马进村,找了一家客栈进去。店面虽小,收拾得倒也干净整洁,柜台后面
坐了个三十左右的女子,容貌甚美,只是一脸的焦急之色。见他们三人进来,连
招呼也没打一个。小柔抢先叫道:「掌柜的,我们要吃饭,你这里都有些什么吃
的?」
那女子转向后面喊道:「狗三,你死到哪里去了?有人来也不出来招呼。」
后面却没有人回应,转回头来对他们说:「炒菜是没有了,只有现成的卤牛
肉和大饼,你们若是不吃可就没法子了。」
小柔道:「有什么只管端上来,我们随便吃点就走的。」突然想到常生口中
有伤,又道:「有稀饭请你给一些来。」
三人正吃着,门外忽然有人大喊:「老板娘老板娘,掌柜的回来啦!这一回
运气很好,一点儿伤也没有的。」
女子听了,立时如释重负,脸上也有了笑意,嘴里却骂道:「没受伤有什么
好,只怕在家里呆不了多久又要跑出去。」话音未落,门外已经传来一个洪亮的
声音:「老婆,快些给我弄上酒肉,我吃完了咱们睡觉。」
门帘一挑,进来两个人。前面的汉子身材魁梧,面如锅底,眼似铜铃,大步
流星地直奔柜台。后面跟着的,却是个伙计打扮的人,一溜小跑还跟不上那人。
女子听了他的话不由得脸上一红,嗔怪道:「死人说的什么话,没看见有人
在店里吃饭!青天白日的,睡什么觉。」
汉子已经走到柜台前面,朝旁边三人的桌子看了一眼,道:「有什么要紧,
你是我老婆,陪我睡觉有什么稀奇,难道要陪别人睡觉吗?」
女子啐了他一口,却眉开眼笑,骂那个伙计:「狗三,你还杵着干什么?快
去给爷烧水洗洗。」
那伙计笑道:「老板娘,掌柜的说要先吃饭的。」
女子瞪了他一眼,骂道:「饭菜我不会弄?叫你去干你就去,罗嗦什么。」
汉子伸手在女子胸口捏了一把,道:「老婆,一个月没见,你肉长了不少!
哈哈。」
女子抬手将他的胳膊打开,眉眼生辉,口里却道:「我哪里还长得什么肉?
这些日子只是担心了,连饭也吃不下多少。」
这时门口又有个人头探了进来,道:「风三娘,听说你老公回来了,这回没
有受到什么伤吧?」
那汉子就向外面的人招手,道:「猪肉张,倒是进来,陪我吃几杯。」
那人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串草绳穿了的猪肝,道:「周彪,在村口就
看见你了,急着要听你这次出去在江湖上的见闻,连肉摊也收了。」
小柔听了,小声跟身边的男子道:「丁三叔,这个人也是江湖里的人吗?看
他长得五大三粗,倒是个打架的料子。」她听见几个人的对话,猜想那汉子定是
常在江湖上行走,好奇心顿起,忍不住出言询问。
丁三低声道:「别多说话,吃你的饭吧!」他为人谨慎,虽然自己的武功甚
好,却不愿小柔过问别家的事端。
小柔吐了吐舌头,道:「老板娘还说没有炒菜,明明是不愿意做给我们吃,
你看,他们那桌可比我们的丰盛多了。」
那风三娘手脚倒是果然麻利,片刻之间,桌子上已经摆了七八个小菜,又跑
进去,提了一坛烧酒出来。周彪大拉拉地坐了,提前坛子先倒了两碗酒,自己端
起一碗仰脖一口干了,对那猪肉张说道:「我先干为敬,你酒量不及我,可以慢
慢喝。」
猪肉张道:「酒不急着喝,要听着你的江湖故事来下酒的。」
周彪伸手抹了一下嘴,道:「我这次出去,真的遇见了个江湖奇人!我行走
江湖,原本最佩服的是武功高手,谁打架厉害,我就服谁。可是这个人,就是他
不会打架,我也佩服他了。」
风三娘在他身后道:「你每次回来,都说遇到了江湖奇人,江湖上哪里会有
这么多的奇人给你每次都遇到?」
周彪怒道:「这次是真的。」
风三娘笑道:「是吗?那以前的都是假的了?」
周彪气得一拍桌子,道:「娘们儿家知道什么?你多什么嘴,再给我啰嗦今
天我就不和你睡觉了。」
风三娘脸上红了一下,道:「你不跟我睡觉,难道去街上睡去?」却转身回
了柜台,不敢再插话了。
周彪接着道:「我们这次出镖,去的是沧州府,送了四万两银子到史大人府
上。这年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强盗匪徒也多了起来,沧州又是民风野悍盛行
习武之地,更是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小心才行。好在我们的于副镖头一把金刀在江
湖上的名号也够响亮,再加上他人缘又好,道上的朋友自然给他面子,一路上倒
是没出什么大麻烦。」
猪肉张点头道:「那是那是,于海于副镖头是长盛镖局的二当家的,武功了
得,德高望重,江湖上谁不给几分面子。」
小柔听了,跟丁三轻声说道:「原来是长盛镖局的人,我也认识几个呢!」
丁三点了点头,心也放下来,想:原来是个镖师,长盛镖局的少当家沐海风
我倒是认识,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周彪,想来他也只是个二三流的镖师了。
只听周彪继续讲道:「那天我们过了舍女寺,离沧州府也不远啦,等再过了
李辛庄,就有人来接了。正在欢欣鼓舞,前面忽然遇到一群人,于副镖头见他们
面生,不敢大意,就叫我们停了下来。那群人围着一男一女,手里都有家伙,好
像是要捉拿两个人。几句话说下来就动手了,那男的功夫很是不错,以一抵众居
然支撑的住,女的就不行了,没几招就给制住了。」
「那个抓着女人的家伙用刀逼着她要她劝男人投降,女人不肯,操他妈的那
个家伙就一刀割掉了女人的两根手指。我和几个兄弟都气坏啦,老子最看不惯的
就是这种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行事须光明磊落,你有本事,尽管和人家用兵器分
个高下,欺负一个女人家算什么英雄好汉?」
猪肉张点头道:「不错,他们那样做事,我卖猪肉的也看不起他们了。」
小柔听得更是津津有味,伸长了脖子张了小嘴儿,连饭也忘记了吃。丁三看
她的神态,不由得心里好笑,想:小丫头不知江湖险恶,比这残忍百倍的事情也
多得是,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亲眼见到过的也有好几回了。
周彪道:「老子忍不住就要上去插手管这趟闲事,却被于副镖头拦住了,他
说我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人缘,非到万不得已不许树敌招怨,我们身上担负着人家
的重托,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节外生枝,耽误了走镖的大事。哼!于副镖头什么都
好,就是这胆子小了一些,这一点儿,他可比不上王副镖头了。」
小柔听得实在好奇,出口问道:「那个女的后来怎么样了?」
周彪看了她一眼,见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关注之情,对自己说的故事显然
很是着迷,不由心喜,道:「你问得很好,换做别的女人被这样割上一刀,早就
晕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可是那个女人却连吭都不肯吭一声出来,想是怕她男人
分心,她不但不肯出声,反而把脖子往刀口上送了过去,竟然想要自我了断了性
命。」
小柔和猪肉张同时「啊」了一声,都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有这样的行为。只听
风三娘在柜台后面说道:「她自己寻死,是担心丈夫受人要挟,束手就擒,到时
候两个人的性命就都保不住了。」
周彪点了点头道:「老婆你说得没错,她肯为了丈夫牺牲自己性命,这样的
女人可实在是世间少有!那个抓着他的家伙也吓了一跳,连忙收刀,好在他醒悟
的及时,那女人才没死成,可脖子上却也割出了一道口子了。」
这时那男人已经转头看到了,长叹了一声,对那些人说:「这事与她无关,
你们放了她,我这就停手任你们处置。」
女人说:「梁哥,你别做傻事,他们这些人信不过的。」
那姓梁的男子说道:「莲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我做这些事情全
都是为了你,没有了你,要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处?」
那个叫做莲妹的女子说道:「我宁可死了,也不愿意把东西给他们。唉,也
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东西,她竟然连死都不肯让男人交出来。」
男人和她一讲话,就分了心,一个没留意腿上中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脚
下就没有了起先灵活了,再抵挡了片刻,肩膀又中一剑,眼看是败局已定了。
我看他们实在凶险,忍不住又要上去帮忙,嘿嘿,老张你是知道的,我周彪
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打架,看见人打架心里就痒痒,倒也不全是为了什么行侠
仗义的。」
风三娘听得生气,道:「你这头蠢驴子,管人家什么闲事?那是闹着玩儿的
吗?你只顾打架痛快,有没有想过在家里整日担心的我?」
周彪怒道:「你叫我驴子,我不生气,干么要在驴子前面加个蠢字?我这么
蠢,你还嫁给我做什么?」
猪肉张劝道:「周兄弟别生气,弟妹也是担心你才生气的,你们两口子可别
为了这么点儿事情就吵起来。弟妹你也是的,哪有叫自己老公驴子的,也难怪他
生气。」
周彪摇摇手道:「叫驴子没有关系,叫驴子没有关系,她喜欢我下面的家伙
大,才叫我驴子的,她这么叫我,我很高兴,没什么生气的。」
猪肉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原来如此,我倒没有想到,哈哈。」
小柔在一旁听着,全不明白两人话里的意思,她年纪青涩,对那些事一无所
知,只觉得他们说话粗鲁了一些,对话里的含义却丝毫不知晓。
丁三皱了皱眉头,想:他们山野村夫讲话也太不检点了,当着外人却还要打
情骂俏,我倒是没什么,教柔儿听了可不大妥当。却也想知道事情接下来怎么收
场,忍着没吭声插话。
风三娘在柜台后啐了他一口,道:「你这个憨人,这话也说得的?真不知羞
臊!」
周彪大大咧咧地嘿嘿一笑,道:「我有什么可瞒人的?倘若小得如猫狗,那
是得绕了话说的,给自己婆娘瞧不起了,当然不能再给外人笑话。我本钱足又不
是丢人的事,干什么要藏起来?你说,如果不是知道我那东西好用,你会嫁给我
这个穷汉子?那会儿咱们可还没有这家铺子!」
猪肉张笑道:「哦!原来弟妹嫁过来之前就知道周兄弟的底细了,很好,很
好,哈哈,这叫做先尝后买知道好歹!」
小柔见他们把话题扯到了一边,就着急起来,催促道:「周大哥,你快些接
着讲,后来怎么样了?」
那周彪这才收起了闲话,道:「我还没动,从我们镖队后面却走出来一个十
七八岁的小子,牵着头毛驴儿,一直奔着那伙人走去。刚才大伙只顾着看那些人
打斗,可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待续)
第三章
「这时候他走过去,大家都觉得意外,要知那些人功夫虽然称不上是高手,
却也全是身手不俗之辈,他这么空手闯过去只怕是必死无疑了。我忍不住向他叫
道:『小子,快回来,危险得很呐。』」
「他却理也不理我,径直走到那个抓着女人的汉子面前,道:『喂,劳驾让
一让,我急着赶路,先放我过去你们再打罢。』那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抬脚就
踢他,骂道:『臭小子,滚到一边去,小心老子砍断你的脖子。』我那时心里想
着糟糕,他这一脚踢过去,那小子的腿恐怕要断了。」
「只听得哎呀一声,却是那个汉子叫出来的,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小子,满
脸都是惊讶的表情,人就慢慢地瘫软在地上。真是邪门儿,我们都亲眼看着,全
没看清楚他用了什么手法。」
「于副镖头叫道:『这小子有古怪,大家看好镖车,千万别让他靠近。』我
就在心里笑,想:『于副镖头太小心了,这小子要是真的想劫镖刚才就动手了,
还会巴巴地跑过去淌那道浑水?』
「只听那小子说:『哎呀,我要你让开就行了,你躺在我前面干什么?』」
「那个叫莲妹的女子趁此机会脱身,提起兵刃去帮她的陈哥。少年却紧跟在
她身后,一直跟着进了那伙人包围的圈子之中。」
「此时那伙人里已经有人看出不对,立刻分出四个人来攻那女人,那女子的
武功实在不行,加上手上有伤,立时落了下风。奇怪的是那小子明明没有帮手,
可不论是谁的兵器,只要攻到了女人的破绽处,必定会突然失去准头,不是莫名
其妙一歪,就是凭白无故地弹开。」
「斗了七八招,女子已经看出了苗头,干脆不再守自己的要害,只顾一味去
抢攻对方。要知道与人过招讲究的是攻守平衡,像她这样的打法我们可是从来没
有见过,偏偏就是这么的有趣,眼看着她身法凌乱破绽百出,那些人就是拿她没
有办法。」
「再斗了几招,已经给她伤了两人,那边只好再过来帮忙。姓张的男人少了
对手,立刻轻松了不少,他虽然身上也受了伤,但站在原地自保还是有余,十招
里也能还上一两招。」
小柔听到这里,舒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是那个打抱不平的英雄偷偷地
帮他们呢!」
猪肉张道:「不错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兄弟你说是不是?」
周彪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从始至终可没看见他动一下手,我们镖行里有
的是好手,要是他用了什么铁链子梅花针之类的暗器,那举手投足间总要露出些
征兆,以我们的眼力,一定能看得明白。邪门儿的是大家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居
然还是看不出一丝头绪。你说是不是见鬼了?」
丁三在旁边没有做声,心里却也念头连转,想道:要做到这点倒也不难,只
是做得让人瞧不出眉目就不容易了,那人用的一定是极为细小的暗器,用这么小
的暗器须十分精纯的内力才成,那小子不过十七八岁,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只听风三娘插嘴道:「听说路走得多了就会遇鬼,你们遇到的一定是那些东
西了!」
周彪道:「你胡说些什么?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什么鬼?」又喝了碗酒说
道:「为首的一个也看出了门道,向同伙叫道:『分开那个小子,别让他们到一
块。』他们虽然人多,心里却先虚起来,情知这样下去,自己的人一个个减少,
那可成了只败不胜的局面。」
「当下几个人都扑了过来,要把那小子挡在外面。只听那小子道:『你们干
什么?光天化日打算抢人钱财吗?真是无法无天!不怕官府抓了你们杀头?你们
要劫财,那里倒有镖行在的,我可没什么钱给你们,有的只有这头毛驴啦,这头
毛驴脾气倔的很,只怕不会听你们话。』说话之间就又有人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哈哈!这个小子说话很是有趣,老子很喜欢。」
「那些人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不敢再靠近,却也不肯就此罢手,退
开了几步,远远地把三个人围了起来。那带头的向半空放了一枚响箭,显然是要
求援,看来当时附近一定还有他们的人在。趁那些人退开的机会,姓张的汉子拖
着腿过来,撕下衣襟给女人包扎伤口,毫不理会自己身上早已经是血红一片。」
「那少年小子道:『很好,你们不打了吗?舞刀弄枪的有什么好,不如大家
和气生财就此罢手,我就来做个和事佬给你们调一调!』那个带头的说道:『你
是哪条道上的?敢跟我们清河陈庄的人作对!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的好,不然一
会儿可没好果子吃。』老子听了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他们竟是清河陈庄的人。」
小柔问道:「清河陈庄?那又是个什么门派?我却没听说过的。丁三叔,你
知不知道?」
丁三点了点头道:「是个小帮派,没什么气候。」
周彪奇道:「你竟然也知道?你一定是去过沧州了,不错,的确是不大有名
气,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可是在人家的地盘,要是我先前没听于副镖头的话
出了手,嘿嘿,恐怕惹来的麻烦就大了。」
「这时只见那小子自怀里拿出一颗珍珠来托在掌心,向那些人道:『我师傅
说天下的事没有黄白之物解决不了的,我也不管你们和这两人有什么恩怨,不管
是谁对谁错,这颗珍珠就算是给你们的补偿了。你收下这珠子,放了他们吧!』
「那珍珠竟有鸽子蛋般的大小,晶莹剔透光滑圆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老子走了这么多年的镖,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货色
啊!只怕除了皇宫里,就再也寻不到这么好的珠子了。」猪肉张啧啧地咂嘴道:
「那可一定值不少钱啊!他倒肯一出手就送了人去?」
周彪道:「是啊,单他那颗珍珠,足以抵得上我们押运的四万两白银,也不
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来头?看他穿得其貌不扬,没想到是这么阔绰的!」
「那一帮人却不肯答应,为首的说道:『我们陈庄可不缺这点儿钱,小子,
你若是肯不插手此事,我也可以给你这么多钱财的。』看来他们要的东西很是要
紧,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人留下。」
「那小子见他们这样说,道:『好,那就请你们都歇一歇!』话音一落人突
然间就到了人群当中,只听得惊叫之声不绝于耳,身影所到之处一片混乱。他居
然说动手就马上动手,事先没有一丝的征兆。」
「那些人也本是功夫不错的,又早就对他有了防范之心,照例说不至于慌乱
才对。可那小子的身法实在诡异,赤手空拳穿梭在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眨
眼之间已经给他点倒了五六个,有的人一招还没使出来,刀却已不见了。嘿嘿,
于副镖头还让我们防备着他,他要真的想劫镖,我们里面可没功夫高过他的。」
小柔向丁三道:「这个人武功很好啊!一定和二师哥差不多了,三叔,你说
是不是?」
丁三笑了一笑,没有回答,想:照他的说法,那些人只能算得上三四流的货
色,若是换作是祁连羽这孩子,多半也能做到。
周彪道:「这回我可真是见了世面,他们十几个人,竟然给他像是割韭菜一
般轻轻松松就撂倒了!好在他没有用兵刃,只是或拍或点封住了那些人的穴道,
让他们动弹不得。要是下狠手,怕这些人的命一个也保不住。」
「他制住了那些人,手上还好端端地攥着那珍珠,回身牵了驴子悠然而去,
竟然没去看那男女两人一眼!这小子小小年纪行事仗义,难得的是他拥恩却不肯
自重,连一个谢字也没去听。嗯,这样的功夫和人品,很让老子佩服!很让老子
佩服!」
这时那叫做狗三的伙计从里面出来,道:「老板,热水也烧好了,您现在就
洗吗?」
周彪道:「不急,我先和老张喝几杯酒再说。」
风三娘道:「还是先洗了的好,你这一身,全是灰尘的,一会儿可怎么进我
的房间?」
猪肉张打趣道:「弟妹等不及了吗?哈哈,不如我喝了这杯就走的好,不然
有人要在肚子里埋怨了!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今天来得时机不对,要耽误你们的
好事了!」
风三娘啐了一口,道:「你个没正经的,我只是要他洗一洗换身衣服,又没
急着让他干什么!」
周彪哈哈一笑,道:「不要紧,待会儿老子酒足饭饱再让她快活,只怕她到
时候要叫着求饶的!张老哥,咱们慢慢喝,你现在就走,那可不是好兄弟了。」
丁三一行吃过饭,出发继续赶路,初时一直走着大路,到了傍晚又拐进了一
条乡间小路,越走越是崎岖难行,竟是一直朝着山腰去的。顺着小路盘山而上,
转过两道弯,前面是个山涧,下方深不可测,瀑流湍急发出隆隆之声。涧间架着
一座吊桥,前面有人看守,见了他们,上来迎接,道:「三爷回来了,小姐回来
了!」
小柔道:「嗯,看见我姐姐了吗?她回没回来?」
有人答道:「回来了,大小姐过去一会儿了,还提了个包袱,鬼鬼祟祟的也
不肯给我们检查。三爷,对不起,我们看是大小姐,就没有坚持,您别生气!」
丁三点了下头,知道包袱里一定是陈一虎的人头,道:「下次小心了,谁都
不能例外,要是给方大哥知道了,你们就麻烦了!」
小柔笑着拍拍那人肩膀道:「没关系,要是我爹怪你们,我帮你们说情。」
把马交给了他,道:「好好照顾我的小白,给它洗个澡,它今天累坏了,可要让
它歇得舒服些。」
三人弃马过桥,又走了里许,路的尽头竟是一道高崖,崖前坐落着三间座大
屋,门口站了七八个人。
小柔叫道:「齐大哥,马大哥,常五叔,今天是你们当值吗?」
一个手里提着铁棒的瘦子应道:「不要嬉皮笑脸的,待会看你爹怎么骂你!
三哥,你快去见大哥,他有急事找你。」
一个佩刀的高个男子向小柔笑道:「方小姐,外面好玩儿吗?哈哈。」
方柔吐了吐舌头道:「好玩儿的很,下次我还要出去。」
领着常生进了中间的屋子,大厅里空空荡荡的,连件家具也不曾摆。绕过屏
风,后面已是墙壁,丁三在墙上轻扣了三下,墙上居然打开了一个小孔,有人在
里面道:「山川五岳。」
丁三答道:「花落水流,我是丁三。」
只听墙后扎扎作响,似乎有人正扳动机关,墙壁渐渐从中间裂开。原来竟是
一道暗门,门后露出了里面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站在洞口旁边的,却是个道士,
腰间悬着一柄长剑,一声不响地退到一边,让了他们过去。常生看得惊异不已,
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家?守备的竟然这么森严,官府的大牢也比不上这里了。
山洞里虽然黑暗,却并不潮湿,一股凉风扑面而来,透着花草的清香。顺着
山洞弯弯曲曲行走,前面逐渐显出亮光。过了一道巨石关口,前面豁然开朗,出
现了数十亩的一大片空地,三面俱是斧凿般的悬崖,一边是陡峭的绝壁,中间坐
落着一处庄院,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七八座房屋。常生看得瞠目结舌,全没想到这
里竟是别有洞天,宛若世外桃源。
丁三去找方柔的父亲,方柔却不敢跟着去。拉了常生到下房,叫人给他上了
药,安排他住下。
回到自己房里,想:爹娘那里现在可不能去,姐姐和师兄们也都在前院给二
师哥庆祝生日,一定热闹的很,我要等爹娘都走了才过去。哎呀,只顾着玩儿,
却忘了给师哥买点儿礼物!有了,我去二娘那里去讨个荷包来送给二师哥,二娘
的绣工那么好,师哥一定喜欢。打定主意,直奔最后的院子,蹑手蹑脚地过去,
生怕惊动了厢房里的人。
穿过一片花丛几棵桂花树,来到了二娘崔凤的门前。正要敲门,忽然听到里
面有人说话:「姐姐,你再给我吃两口吧!我可还没吃够。」不由得一愣:这不
是大师哥朱子辰的声音吗?他为什么要叫二娘姐姐?大师哥平时也不贪嘴的,却
像个小孩子来跟二娘讨吃的,不知道二娘藏了什么好东西,我也一定要吃。轻步
到了窗前,蘸了口水把窗纸戳破,伸头往里面看。
只见里面崔凤坐在床头,双手掩着胸口,一张瓜子脸上满是红晕,双目水汪
汪地眨动着,嫩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领道:「别来缠我,你今天是喝多了酒
吗?居然敢这么大着胆子来这里!」
朱子辰站在她面前,脸上堆着笑容,伸手去扯崔凤的手,道:「我心里想着
你,哪里喝得下酒?他们都在前面热闹,小猴子也醉了,这会一定没人到后院!
我看不到你来,急得什么似的。姐姐,你不去前面,是在这里等我吗?」
崔凤拨开他的手臂道:「谁等你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才推辞不去的。」
朱子辰轻声一笑道:「你哪里不舒服?我来给你看看。」又把手伸到了崔凤
的胸前。那里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两粒,虽然给崔凤掩住,仍然露出了一片洁白的
肌肤。
崔凤犹豫着道:「你别发痴,万一老爷突然回来,你我都过不好了!」
朱子辰道:「没事,若有人过来,我就从后窗跳出去,你忘了?第一次我过
来,不就是从后面进来的?」一把抱住了她,张口去亲吻她的脸。
崔凤也伸出双臂将他腰抱住,一边和他唇齿相接一边含糊着说道:「嗯……
那时候我害怕得不行,吓得心也要跳出来了!你真是……色……色胆包天,师娘
也敢来偷,啊……你的手……」
方柔在窗口清楚地看到,朱子辰的手已经顺着衣衫的领口伸进了里面。心里
一阵乱跳,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大师哥竟然和……和二娘这样抱在一起!他们、
他们要干什么?她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男女这样亲热,虽然隐约觉得二人的行为
定然不甚正经,然而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自然对男女之事产生好奇。倒没仔细
去想两人的关系,一心想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只见朱子辰边和崔凤亲吻,边将她推刀在床上,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解开褪
下。片刻之间已经脱得全身赤裸,丰乳高耸玉腿横陈,露出胯间一撮乌黑顺溜的
毛发。翠绿的床铺映衬着嫩白丰盈的娇躯,美不胜收夺人魂魄。
崔凤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男人的胯间,隔着衣服在那里抚弄。朱子辰双手早
抓住了那两只乳房把玩,不断地用力揉搓,两粒粉红的乳首自指尖被挤出,涨得
发亮矗立,似乎被涂上一层油脂。崔凤被挑弄得不时发出一声呻吟,气息急促,
意乱情迷,挺起身子贴向男人,道:「你……你弄得我、好舒服,再……再用力
一些!」
朱子辰的嘴从她脸上滑下,一路亲吻到了双乳,张口含住了一粒乳首,在嘴
里吸吮品咂,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崔凤又是一声呻吟,紧蹙眉头,双腿张
开圈住了他的腰,几乎要把自己挂在朱子辰身上。朱子辰也不敢多拖延时间,一
边在乳峰上亲吻一边脱自己的衣服,待脱掉了裤子,下面那根肉棒就直挺挺地露
出来,硕大的顶头涨成了紫红色,竟然如同鸡蛋般大小。
方柔在外面看得差点失声叫出来,赶紧用手掩住自己的口,脸上一阵发烫,
想:原来……原来男子下面竟是这样的!真是丑陋可怕,这么大的东西,为什么
平时都看不出来?练功的时候他们穿得也都十分单薄,却没有看见谁的下体鼓起
来过。他们……他们都是怎么藏的?
崔凤一把抓住了朱子辰的肉棒,腻声道:「你快些上来,我……我想得不行
了!」
朱子辰抓住她的双腿举了起来,将她丰臀也提得离开了床面,肉棒随着崔凤
的牵引到了胯间,分开蓬松的毛发抵了进去,耸身抽动。崔凤咬紧了牙齿,自喉
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诱人的低吟,双手紧紧扯着身下的被褥,把那整洁平坦的褥子
抓得一团凌乱。
朱子辰身强力壮,双手提了崔凤两腿毫不费力,抽送的力道一阵快似一阵,
把她胸前的两团乳峰摇的颤抖不已。两人交接之处一片濡湿,进出之间发出叽叽
的响声,夹杂着肌肤碰撞的啪啪声,房间里一时床动帐摇,热闹非凡。
方柔在窗外气也不敢大声出,心跳得如同要蹦出喉咙,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头皮也一阵的发麻,夹了夹两腿,只觉一股东西似乎要从下体流出。又羞又怕,
想:我这是怎么了,好奇怪!我生病了吗?
屋里两人又换了姿势,朱子辰已经把崔凤那两条美腿对折着压在了身前,膝
盖顶住了双乳,又是一阵猛抽,黝黑健壮的肌肉在皮下滚动,仿佛金刚黑煞般,
身下的崔凤全身粉白柔嫩,肌肤滑顺得好像绸缎,柔软得如同柳枝,被那狂风暴
雨吹打的摇摆不停。一黑一白纠缠在一起,麻花般扭着,透出几分炫目和妖异。
朱子辰一边抽动,一边将手指伸进了崔凤口中,在里面扣挖着,道:「我好
不好?比我师傅怎样?」
崔凤喘息着,吸吮在他的手指,如痴如醉,眼神中一片迷乱,含糊不清地回
道:「你师傅方同山年纪大了,他……他不中用啦!哎呀,他、他可没法子把我
弄得这样叫起来了。」
朱子辰道:「你是我师傅的女人,我就要弄你,我要让他戴一顶绿油油的帽
子,当个活王八!这个老家伙只喜欢祁连羽,那个家伙有什么本事,他武功也不
及我好,只会讨好师傅师娘,把师妹哄得团团转,妈的,一个小白脸儿。」
崔凤喘着气道:「他、他可没讨我欢心的,是你……你这个冤家、偷了我的
心啦!」
方柔在外面听得心惊,想道:原来大师哥早就对二师哥不满了!啊,一定是
怨恨爹没有把灵山派的掌门传给他了。平日里看大师哥对爹恭恭敬敬,没想到心
里却是这么想的,他和二娘这样乱七八糟,爹知道了怕是要杀了他的!我、我到
底该不该跟爹说?
(待续)
第四章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小师妹,你在屋里吗?怎么不去前
面和大家一起热闹?是担心师傅骂你吗?你放心好了,师傅和师叔有事情商量,
顾不得说你啦!」一听声音就知道外面来的是她爹最小的徒弟梁英,连忙应声,
推门走了出去。
梁英和她年纪相仿,爱说爱闹,性情十分活络,和方柔也谈得来,知道她怕
被责罚不敢去前面,才特意来叫她。
两人一起来到了前院,一伙师兄们都还在喝酒,见了她就有人逗她:「小师
妹,你这次下山,有没有行侠仗义呐?听说被方婷师姐甩在了后面,有没有吓得
哭起来呐?哈哈,要是三师叔找不到你,不知道你还寻不寻得回来!」
方柔瞪了一眼坐在祁连羽身边的方婷,见她正笑意盈盈地和祁连羽说话,气
就升了起来,扬起小脸儿来,哼了一声道:「很了不起吗?连妹妹也不管,也才
早来了那么一会儿!我是一路看着风景慢慢赶路的,不像有的人,猴子烧了屁股
一样沉不住气,巴巴地跑回来见什么人!」众人一阵的大笑,纷纷转头看方婷,
她和祁连羽要好已是人所共知,师兄弟们就经常拿这两个人开玩笑。
方婷心情愉悦,虽然被妹妹说出了心思,嘴上却不肯承认,道:「我哪里就
慌着回来见社么人啦,只是怕给爹骂,才先回来替你顶罪的。你看,你晚些回来
多好,就算骂也全被我挨了,你只管高枕着无忧了。」
正说笑着,忽然听有人问道:「人来了没有?」众人登时一起收了口,却原
来是师傅方同山不知何时从里面出来了。祁连羽急忙起身,回道:「秦师弟已经
去门口接去了,马上就到。」
方柔问道:「爹,是什么人要来?」方婷抢着说道:「是关外铁背山的沈师
叔派来的人,沈师叔那么久没和我们走动,这会儿却突然肯派人来了!真是有些
奇怪。」
一盏茶的功夫,外面进来了两个人,前面正是刚才出去的秦穆文,后面跟着
一个少年,身形修长眉目俊雅,却满脸都是风尘之色,显然是刚刚赶到连衣服也
没来得及换。见方同山站在门口,身后的人都垂手而立,已经猜到了几分,上前
一步躬身,道:「您可是方师伯?弟子铁背山的卫尘叩见。」
方同山道:「嗯,你师傅好吗?他叫你来做什么?」语气不温不火,却也没
多少欢喜。
卫尘道:「家师让弟子给您带了书信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了
过去,接着道:「还有一件东西——」又伸手入怀,拿出一颗硕大的珍珠来。方
柔见到珍珠,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你是骑驴子来的吗?」方同山听女儿问
得奇怪,转头来看她。见方柔一脸欣喜,似乎十分在意他骑得究竟是不是驴子。
卫尘也不以为意,以为是她在门口看到了,道:「是骑驴子来的,桥上过不
来,留在外面了。」
方柔拍着手道:「那在沧州和人打架的就是你了?」
卫尘诧异道:「你、你怎么知道?」方柔哈哈一笑,道:「我是千里眼顺风
耳,当然知道。」
没等卫尘再问,方同山已经接过信来,随手撕开,里面突然冒出一股白烟,
不由一怔,那股白烟遇风散开,一阵香味儿传入鼻中。
方同山奇道:「什么东西?你师傅……」一句话没说完,人忽然摇晃一下,
慢慢地委顿在地。方柔正要跟卫尘说话,突然见方同山倒地,惊道:「爹!你怎
么了?」伸手扶他。方同山已经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婷见了,立刻拔剑出鞘,指住卫尘,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暗算
我爹爹?」卫尘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前一刻还在想着自己在沧州怎么会有人知
道,这一会儿已经是一片茫然,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看方才
情形,方同山分明是中了自己送来书信里的毒,可书信是师傅亲手交给自己的。
一路上贴身保管,从不曾离身,回忆这一路之上也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在自己
身边出现,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匪夷所思之极,头脑中一片混乱,连方婷的问话也
全没听见。
周围的人也全都抄起兵刃,把卫尘团团围住。方柔抱着方同山的身体,失声
哭了出来,叫着:「爹,你要不要紧?你说说话啊,二师哥,快去叫师叔……」
她的话还没说完,丁三已经从里面快步赶了出来,急着问:「怎么回事?」
他听到外面弟子的惊呼,情知有变,马上赶出来查看。
祁连羽指着卫尘道:「三师叔,这个人冒充沈师叔的弟子给师傅下了毒!」
卫尘此时才反应过来,急道:「我没有。」丁三脸色凝重,竟顾不得去看方
同山,高声道:「梁英,你去请法荣禅师到临渊阁把守住,别让任何人接近。洪
子君,你去通知青松道长,请他封住大门,记住通知外面的人让他们严加戒备,
不要放一个人进来。祁连羽,你带几个师弟到崖壁下巡视,看有没有人丛上面结
绳索下来。」
他口中不断吩咐调度,竟然如临大敌一般。等几个人应声去了,才向着卫尘
道:「你是七色城的人吗?料到你们早晚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你老实给
我讲,还有谁跟你一起来的?」声音里略带着颤音,似乎极为恐惧一般。
卫尘道:「七色城?我不知道啊,我真是沈千钧的弟子,这件事一定是个误
会,我师傅他老人家是不会害方师伯的。」
方婷怒道:「放屁!你还敢狡辩,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长剑抖动,一招
「凤凰栖枝」刺向卫尘胸口。
卫尘叫道:「师姐稍停,请容我解释。」身体侧斜躲过了她这一招,深知灵
山剑法讲究的是快捷连绵,一招既出,后面必然接连不断会有续招跟进。一闪之
后,马上紧跟着倒退了几步,以躲避方婷接下来的进攻。
果然方婷跟着又是「一叶知秋」「西厢听雨」连着两招。他不敢出手接招,
生怕双方误会加深,叫着:「等等——等等——」低头避过,他在铁背山所学的
同样是灵山派的功夫,是以躲闪的十分熟络,方婷虽是竭尽全力攻他,看上去却
如同师兄弟平日演练对招一般。
几招下来,丁三已经看出他的武功家数的确是灵山派嫡传,心中疑惑不已,
想:果然是灵山派的门人,他又怎么会和七色城扯上关系?
方同山找他要商议的正是关于七色城的事宜。原来他接到了武当派的讯息,
连日来数次在山下附近惊现七色城活动的踪迹,担心和灵山派里的一件重大事情
有关,特地派人知会。
及至他出来知道了自己的掌门师兄遇袭,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色城
大举来犯,灵山之上虽然有几位少林武当的好手,但是色城之中高手云集,倘若
真的举城进犯,武林各大门派救援不及,灵山难免立时在劫难逃。等看到卫尘所
使的武功,心里更是吃惊:色城的人竟然不远千里从关外找来灵山派分支的人来
做内应,那、那可是处心积虑志在必得了!
卫尘眼见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心念连转,单掌斜横一招「灵雀杳然」拍向
方婷手肘,用的正是灵山派的掌法,方婷「咦」了一声,自然而然回了一招「风
雨归来」。平时和众师兄弟对练,实在太过熟练,想也不用想就回了他这一招。
那是灵山派的起手式之一,隐含着敬客的意思。谁知道卫尘中途突变,脚步
一进,已经欺身上来,手掌顺着剑身推到了手腕,只觉手上一麻,长剑顿时脱手
被卫尘夺了过去。怔了一下,怒道:「你、你耍赖,这不是灵山的功夫!」
卫尘双手捧了宝剑,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方婷,道:「我没有要害掌门师伯的
意思,这里面只怕是有什么其他的误会。」伸出两手做束手之状,道:「弟子这
就给大家绑了,还请师叔派人到关外详查,一定能查明原委,还弟子的清白。」
他心怀坦荡,虽然变故横生,却并不惊慌,思量着除此法再无辩解的余地,
只要过了眼下的误会,来日总能澄清。有弟子上来,不由分说把他绑住了。
丁三一时也不敢断定,想道:若是真的把这人误杀了,势必要和关外的沈师
弟结下仇怨,他虽然号称灵山派的分支,数年里却绝少联系,已然在关外自成一
系,声势不在灵山之下,却也不可小觑。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行事。
正要吩咐弟子押他下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唿哨,有人叫道:「有点子混进
来了,大家小心!」
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哈哈!这样一个破地方,还用得着我混进来吗?
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有什么难的!」说话之间已经有两个人自远处奔来,转眼
间就到了众人面前。
那二人却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消瘦,面白似纸,奔跑极快,显然轻功极为
高明。身后的女子面目姣好,身材玲珑,舞动着双刀拨打后面不时飞来的暗器。
丁三一个箭步拦上去,一掌推出击向那男子,道:「你敢来就让你留下。」
那男子脚步不停伸手和他对了一掌,各自都被震得退开一步。
男子笑道:「那可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我心情不好天王老子也留不住。」
丁三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滚,心中吃惊不已:这人内力好深厚!我这一掌用
了九成的功力,他竟然还能谈笑风生!
那人一眼看到被绑着的卫尘,回头向女子叫道:「九妹,这是老七的人吗?
怎么这么不抵事给人捉住了?」
女子答道:「塞先生,我不知道,没见过他,救了再说。」
她话音没落,那塞先生已经冲进了人群,众弟子没想到他说到就到了面前,
还没来得及出招,哎呀两声惊叫,卫尘身边的两人已经给他打倒在地,提住他的
领子出了人群。方柔见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大惊之下来不及拔剑,连带着剑鞘砸
向那人。只听那人笑了一声:「小姑娘长得挺美嘛!」脸上一凉,已经给他摸了
一把,宝剑「当」的一声却砸到了地上。
他这几下快得如同鬼魅,众人不及反应,眼睁睁给他提了卫尘而去。丁三大
喝一声,纵身追了过去,众弟子才如梦方醒,齐声呼喝着跟了过去。
原本追在后面的人也赶了过来,却是四师弟张成道带着几名弟子。张成道一
手提剑,另一条臂膀下垂,似乎是受了伤,道:「他们去临渊阁了,还好法荣禅
师在,没给他们过去。这两个人武功很高明,大家要小心了。」
一男一女直奔洞口,女子道:「塞先生,这里防备这么森严,一定是这!」
塞先生应道:「先出去再说。」
刚到洞口,突然有破风之声自洞内传出,紧跟着剑气逼人而来,一条灰色身
影从洞口闪出,直袭塞先生。那女子眼快,横刀格架,「嗤」地一声刀就被砍成
两截,剑势不减直落下来,女子一声惊呼倒地滚开,第二剑就紧跟着又到,塞先
生抬脚踢向那人,来人回剑斩足,塞先生一掌拍向他肩膀,叫道:「撒手。」
那人缩臂团身,剑尖反转上撩,竟然后发先至。塞先生收掌纵身跳开,女子
也乘机起身,道:「是武当派的人,这个牛鼻子厉害!」
塞先生和他一过招,已经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功夫不相上下,情知要在一时间
击退对手绝无可能,向那女子道:「这里过不去,从后面走。」转头向着那道士
道:「阁下的剑快得很呐,你削断我九妹的刀,改日一定把你这把剑也弄断!」
和女子向着旁边奔去。那灰衣道士也不追赶,一声不响地退回到洞内。
这么一耽误,丁三和张成道等人已追来,向那两人叫道:「你们出不去啦,
灵山派可不是阁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放下兵器投降,我倒可以留你一
条活路。」
那塞先生哈哈一笑,摊开双手道:「我本来是要投降的,可你说要我放下兵
器投降,我没带兵器,那可就没法子投降了!九妹,你有兵器,不知道肯不肯投
降?」
那女子轻声道:「我爹妈没教过我这两个字,等我回去问问再说!塞先生,
这个人可带不走啦!」两人站在峭壁之下,丝毫没有慌张之意,那女子更是笑语
盈盈,竟是全没把追上来的人放在眼里。
丁三也不敢贸然出手,众人只是远远将两人围住,均想等帮手赶到,我众敌
寡,困斗下去自然可以将对手拿下。
只见那女子从腰间解下一条长鞭,挥动了几下,道:「灵山派面子不小啊!
请了武当和少林的人做护院,不知道藏了什么宝贝在家里,本来想借几朵珠花儿
戴一戴,看来不成啦,塞先生,咱回去跟色城的兄弟们讲,这里的人小气得很,
不肯借东西给人,请大伙儿给我凑钱买去吧。」
赛先生将手里提着的卫尘放在地上,道:「我们这位兄弟今天就留在你们家
作几天客,请你们好好招待着,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哼哼!灵山派上上下下男女
老幼我可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尘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女子笑道:「一入色城,都是兄弟了,认不认识有社么关系?你放心,过几
天教主就派人来接你,你可不用担心。」
手中长鞭挥出,卷住悬崖间突起的一块石头,手臂用力,借力跃起攀住了岩
石,长鞭反卷送到了赛先生身边,道:「走吧!」
赛先生伸手拉住鞭梢,也纵身跃上绝壁。两人互相借力,在悬崖之间纵横跳
跃,时而荡一下青藤,时而点一下岩壁,竟如猿猴般矫捷灵敏,眼看着身影愈来
愈小,数十丈的峭壁,转瞬之间已经攀到了中间,竟然丝毫不作停顿。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均想这悬崖从来都无人敢攀爬,这样子委实凶险之极!
一个失足不免粉身碎骨,他二人竟能纵跳自如,不单是胆大心细,轻功更可以称
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卫尘仰脸看着那两人消失在崖壁,心中的惊异难以名状,想道:师傅说中原
多藏龙卧虎之士,果然不假!单这攀岩的绝顶轻功,在关外就绝难见到了。只是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和我称兄道弟?哎呀,他们夜闯灵山,一定是灵山派的敌
人了,要是师伯误会我和他们一伙,那可就糟糕了!转头向丁三道:「师叔,我
真的不认识他们。」
丁三脸色铁青,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倒肯甘冒奇险来救你,你说我该
不该信你?」
卫尘一时无语,只觉百口莫辩,叹了口气,道:「这两个人功夫好得很,只
是做人实在是稀里糊涂,唉!他们这样乱认兄弟,可把我害惨啦。」
丁三命人把卫尘押下去严加看管,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他若真是色城的人,
却也棘手的很,杀了他,那就是和色城公开结怨了!掌门师兄要是不治,又绝不
能饶了他,这中间又牵扯了沈师弟,看来须慎重对待才行,一个不慎,这灵山之
上,恐怕要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
卫尘一直给他带到了庄后,穿过一座阁楼来到深渊旁边,一名弟子道:「这
家伙是本门的叛逆,真该把他丢下去才对。」
另一人道:「不错,师傅都给他害死了,师叔却还不肯杀了他,难道真的怕
了色城的人?」
先前的人道:「色城有什么可怕?我灵山派也是名门正派,有四大门派鼎力
相助,绝不会输给他们。」
这一个又道:「妈的,要不是师叔有话,我真要杀了这东西。」
背上一痛,给人踢了一脚。想到方同山,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倘若师伯真的
因为我死了,我可算得上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本想着见了众师兄弟欢聚一堂其乐
融融,没想到飞来横祸,竟然成了阶下之囚!到底是谁在害我?
只见两人抬过了一只大筐,在上面系了绳索,吊在悬崖边上。绳索的另一头
缠绕在一只大辘辘之上,将他推进了筐里,一人也跟着坐了进来。心里惊异,问
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坐进筐里的人打了他一记耳光道:「多什么嘴?再问老子把你丢下去。」
另一人摇动辘辘下放绳索,将两人放下了悬崖。
转头看身下,云雾缭绕,竟然深不可测,只隐约有流水的声音,想来底下定
是瀑布潭水溪流之类了。
下沉了十余丈,峭壁之间竟露出一块平台,四尺见方,周边又都成了绝壁。
筐子落在平台之上,卫尘这才发现,石壁之上竟然还有一个石洞,一眼看去,里
面黑漆漆的一片模糊,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心中更是惊奇万分,想道:这里居
然是个囚人的牢房?真是设计得周密之极,被关在这里,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子
逃脱的了。
那人将他自筐中提出,拖进洞里。打着火石点亮石壁上的一盏油灯,昏暗的
灯火下才看清洞内颇为狭小,不过洞壁上又凿出了几个小洞,石壁之上隐然有烧
过的痕迹,显然是最近才开凿出来的,心里更惊心:师伯处心积虑开凿这石窟,
到底是什么用意?
那名弟子推开一个洞口的铁栏杆,把他关了进去,外面又锁上了铁链。隔着
栏杆为他松开了手脚,骂道:「臭小子,你在这里等死吧!」吹熄油灯走出去,
洞内立时又一片黑暗,耳听得那名弟子向上面喊叫着让人绞动绳索拉他上去,片
刻之后,周围重归于寂。
(待续)
第五章
第二日清晨,有人顺着绳索送饭下来,卫尘惦记着方同山,问道:「掌门师
伯他怎么了?」
来人却不应声,在他洞口放下饭菜,又在另一洞口也放了,转身离开。卫尘
没想到里面还关着人,叫道:「对面的邻居高姓大名?你也是灵山派弟子吗?」
对面却无人应答,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出栏杆将饭菜拉了进去。卫尘看到那
一只手,心中想道:原来是个女子,不知她犯了什么重罪,要被囚禁在这里。
他生性豁达,虽然含冤莫名,却也全无愁苦之意,深信自己终有离开此地之
日,除了担忧师伯安危,倒也没有什么牵挂。但这里距关外千里之遥,就算派人
过去,来回也要好些时日,何况眼下灵山又正值纷乱,要等到出去那天毕竟还是
遥遥无期。所处石洞又狭小无比,活动起来甚是艰难,每日除了盘膝练功吃饭睡
觉,再无别事可做。
寂寞之余,更是好奇了对面的女子,不时出声询问。那人却始终不发一言,
任凭卫尘对着她喋喋不休,几乎把自己从小到大全讲了个遍,还是一声不响。卫
尘好奇心愈盛,想方设法引她应答,甚至故意开口谩骂,却如同对着石壁讲话一
般,毫无半点回应。
一连数日,卫尘终于死心,心想:「她多半是个哑巴了,从我这里看不到她
容貌,也不知道她究竟多大岁数,不过她手臂纤细光润,想来是身材娇小年龄也
不会太大,不知道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能犯下多大的罪过!」心里起了怜悯
之心,每日对着那间洞口讲自己学武的过往,来灵山的诸般遭遇,虽然终归是自
言自语,也是聊胜于无,藉此打发洞中的无聊岁月。
这一日吃过中饭,忽然看见对面石洞前摆放的饭菜丝毫未动。不由奇怪,仔
细去看,却见那粗大的铁栏杆后面摊着一只手臂,一动也不动,叫道:「喂!你
怎么了?生病了吗?」对面仍旧无人回应。直到傍晚又有人送饭过来,把那原封
未动的饭菜换了,却问也没问一声。
卫尘怒道:「喂!你是瞎子吗?没看到她没有吃饭?一定是病了!」送饭的
人也不睬他,径直去了。
第二日对面的人仍旧一动不动,卫尘心中一阵难过:她一定是死了!否则绝
不会这么长时间毫无动静。我们灵山派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居然对这样一个囚犯
不闻不问,实在是没把人命放在心上!
第三日清晨,终于下来了两人,前面依然是送饭的人,后面却跟着个身材高
大的僧人。对着洞里的人道:「蓝施主,你不必装死啦,饿坏了身子,将来你爹
爹要心疼的。」
卫尘骂道:「亏你说得出来,天底下哪里有两天一动不动的活人?」
那僧人伸手隔着栏杆去摸女子的脉搏,果然全无跳动迹象,手臂亦是冰冷。
不由得脸色顿变,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她会真的寻死,唉!她这么一来,天
下真的要有一劫了。」命一旁的人打开锁链抱出尸体。
卫尘这才有机会看到那女子的相貌,果然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容貌清丽,只
是面色一片苍白,僵硬的两只手臂张开,一手紧握,似乎攥了什么东西在手里。
心中黯然:死人和活人差得果然只是那么一口气,她生前的样貌必定比现在好的
多。
突然一声惊叫,却是送饭的人发出的,只见他怀里的女子竟然活转!五指探
出,扣住了他的天灵盖,右手中的一枚金簪逼在了他的喉咙之上。这一下突生奇
变,把僧人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拦住洞口,道:「果然是有诈,蓝施主,你处心
积虑想要逃脱那也是枉然,你打不过我的,放手吧。」
女子道:「大和尚,我可不跟你打架,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一动手,我先杀
了他。」一手制住那人,到卫尘的洞口,道:「你过来。」
卫尘已经被眼前一幕惊呆,茫然道:「做什么?哎呀……」
肩膀一麻,已经给她的金簪刺中肩头的穴道,一只胳臂顿时不能动弹。他本
来不会如此容易被制,只是方才一幕太过离奇,自己又是囚居之身,全没想到她
会袭击自己。惊道:「你、你干么刺我?」
女子翻出钥匙打开铁索把他拉了出来,向那僧人道:「哈哈,我现在有两条
命在手上了,你还不退开吗?」僧人道:「就算我放你出洞,你也上不去的。」
女子道:「不要你管,我在里面憋的气闷,要到外边透透气去。」
这僧人正是法荣禅师,见眼下女子手上制着二人,情知自己若要动手,以对
方的手段绝不会心软,想到自己不出声发令,上面的人一定不肯绞她上去。当下
侧身让开,道:「蓝施主,你就是杀了我,也一样出不去。」女子轻轻一笑,也
不答话,推着卫尘到了外面的平台。卫尘想:她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要想出去
实在绝无可能,就算那和尚顾全别人的性命放她出去,上面的人也一定不会受她
的要挟。
此时朝阳初起,照在女子脸上,宛然如玉生辉,微风自崖间吹过,把她衣带
轻轻掀动,脚底石台之下云雾缭绕,衬得犹如人在画中一般。
看得卫尘心中一动:「原来她生得这么好看,关外的女子,可没这么好的皮
肤。」
那女子见他望着自己发愣,微微一笑,道:「你话很多呀,这几天在里面像
个乌鸦一般吵得我好烦!」
卫尘看着她笑得灿烂,全身如沐春风,道:「真是对不住,我可不知道姑娘
爱清静,你若肯和我讲,我早就住口了。」
女子又是一笑,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肯不肯的?」
卫尘道:「我最爱帮人了,只是咱们眼下被困在这峭壁之上,你要逃走我可
真帮不上忙。」
女子到了他身后,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头,轻声道:「这下面深不见底,
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有些什么?」
卫尘只觉得她的脸贴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不禁心神一荡,道:「多半是
些树木石头了,你、你真的只是要出来透透气么?」
女子嫣然一笑:「我很是好奇,所以……」顿了一顿,道:「所以麻烦你下
去帮我看一看吧!」话音未落手上突然发力,一把将卫尘推下了悬崖。
这一下变故横生,法荣惊道:「你,你干什么?」向前跨了一步,却又停了
下来,心想:「这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我就是现在出手,只怕也救不了
她手上的人。若是她一个不小心跌下悬崖,这干系我却承担不起。」
于是说道:「蓝媚儿,你放了他吧,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如徒杀无
辜,却是给自己平添罪孽。」
蓝媚儿道:「大和尚爱惜生灵,我可不爱,姑娘在里面闷得心烦了,先杀个
人解解气。」站在崖边向下查看,不见一丝动静儿,心中已是一片冰冷,想道:
「我推他下去,倘若底下是水潭溪流,必然有声响传上来!如今没有一毫回音,
我若就此涉险跳了下去,多半必死无疑。」
然而让她再回洞中却是不肯,回头对法荣道:「大和尚,我卖你一个人情,
绕了这个下人。将来我爹爹如果问起,请你告诉他:他的女儿被人日夜凌辱,受
尽万般苦楚,终于被折磨死啦!」
法荣道:「你现在就回来,小僧决计不会让人来折磨你,日后你爹总会拿了
东西换你回去。」
蓝媚儿怅然一笑,道:「我爹爹要肯,也不会等到这会儿!七色城里的人可
没有一个怕死的,我已经等不及啦,这就要走,大和尚法道无边,可别忘了帮我
超度!」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崖。
卫尘从石台跌落,直落谷底,只觉风如刀割,岩壁飞也似地向上升起。情知
大劫难逃,头脑中自是一片空白。眼前一暗,似乎撞到了什么事物,落势梢缓,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整个人摔进了水潭之中。这一下虽是跌入了水中,但下落
之势奇快,冲击的力度自然非同寻常,胸口一阵气血翻滚,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水中冰凉刺骨幽暗无光,也不知究竟多深。好在他自幼在铁背山下的湖水边
长大,熟识水性,当下闭住呼吸奋力划动单臂向上攀升,直到气息近竭才露得出
水面。抬头仰望,上面崖如刀削天似一线,刚才坠落之时撞到的事物却是一颗斜
生在潭边的大树,胳膊粗细的树枝都已被砸断。心中又惊又惧,心想要不是被树
枝挡住,卸去了不少坠力,就算是跌在水中,恐怕也早已人事不省,下场必然是
溺水而死!
游到潭边上岸,心中兀自在想:她为什么要推我下来?我从来不曾见过她,
决计不会和她有什么恩怨,更没有害她的意思,她却突下杀手,真是毫无道理!
转头四顾,皆是高山险峰,心下盘算:山势如此险恶,要想出去可难得很。
正自盘算间,突然从上面落下一个身影,势若流星,竟是奔着自己身处所在
过来的,他若是闪身躲开,那人势必摔在潭边,绝无生望。情急之下身体横撞过
去,一股大力排山倒海地冲来,被点了穴道的肩膀咯吱一声已经脱臼,那人却也
被他这一撞之力冲开,呯地一声落入潭中。
顾不得肩膀有伤,冒险跳入水中救人。水下暗不见物,下潜了好几次才摸到
了,拖她上岸,才看清正是推自己下来的女子。心中大为不解:她怎么会下来?
是被那个和尚逼着下来,还是为了上到崖顶和人动手自己跌下来的?俯身查看,
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不省人事。她方才虽然是跌落入水中,却不像卫尘中途
有树枝阻挡卸去了下坠之势,单是水面拍击的这一下,已然使她承受不起。
当下将她身体翻转,解开了领口衣扣,单手在背上推拿。过得一会,只见女
子哇地一口水吐了出来。不由欣喜:她这条命捡得着实惊险--这样子从上面跌
落,千万人里也未必有一人生还!这时间他却想也没有想过,自己正是被这个女
魔头从山上推下来的。
约莫一盏茶时间,那女子悠悠醒转,张开了双目。猛然间看到卫尘正抱了自
己在怀中,登时大怒,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卫尘一记耳光。这一下出手奇重,卫
尘半边脸顿时麻木,火辣辣地疼痛。怒道:「你干什么打我?」女子蹙眉厉目,
一句话也不说又一掌拍了过来。卫尘缩头躲避,却牵动肩头伤处,忍不住「啊」
地叫了一声,动作缓了一缓,「啪」的一声清响,脸上又挨了一掌。
蓝媚儿待要起身,只觉腿上一阵剧痛,竟然用不上一分力气。一时间不明就
里,却不肯躺在卫尘怀中,一个翻身滚向一旁,骂道:「你敢沾我的身子,我一
定要杀了你。」
卫尘生长在关外,其地民风悍野,对男女之防甚为轻视,平日里同餐共舞,
牵手搭肩习以为常,哪里会明白蓝媚儿的心思。给她打了两掌,十分气恼,伸手
捉住了她的手臂,道:「你推我下崖,我还没和你计较,反而一心来救你,你不
谢我就罢了,干什么反倒打我?」
蓝媚儿低头看见自己胸口衣衫已然被解脱,又羞又恼,换做平日,手中有刀
剑,早把他杀了。此时足不能动,虽劫难逃生,心中殊无欢喜之意,只顾着杏眼
圆睁向卫尘怒目而视。
卫尘托着自己肩膀,道:「你这人真是歹毒,我与你无仇无怨,你却伸手就
来害我!我侥幸不死,又甘冒了奇险下水救你,哼,若不是我两次出手,现在的
你早见了阎罗王了!我不与女人家一般见识,先前你害我,我也不去追究,方才
我救你,也不要你报答,现在咱们都没事,各自想办法逃生,我可不想和你有什
么纠缠!唉,这四面山高林密,想出去实在不大容易!」后面那一句,已经是在
自言自语了。
起身将自己的手臂复位,自行去寻出谷之路,把蓝媚儿丢在身后。
谷底地势平坦,树木葱郁,方圆不过里许,然而却是四面陡峭,从东面走到
西边,竟是无路可寻。卫尘不肯死心,顺着溪水探行,指望着水落低处,顺水而
下,总能出得山谷。待走到山间尽头,不由得叫苦不迭,原来溪水却是流入山脚
洞中的,那洞口甚小,想是暗河之类的入口,别说是人,就是只山雉恐怕也钻不
进去。
走了半日,却落得心灰意冷,腹内饥饿,好在谷底山雉野兔甚多,手中扣了
几粒石子,在林中转得一圈儿,已捉了两只山雉。可惜身上并无火石、火镰等取
火之物,只得去溪边用利石剥了生吃。想起被他救起的蓝媚儿,心中又有几分牵
挂:「我走的时候看她不能站立,显然是身上有伤,要是不去管她,怕她是支持
不了多久!」当下提了剥好的一只山雉,沿着小溪原路返回。
到了潭边,却不见那女子身影,心里大为疑惑。举目四顾,见不远处山花烂
漫枝藤蔓延,宛如一道花墙,信步过去,绕过去探头向内张望,猛然间一个身上
只着中衣的身体映入眼帘。
蓝媚儿横卧在花丛之中,侧身向他。歪了头,以五指作梳打理委地的长发,
袖子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段欺雪的皓臂。胸前衣领虚掩,闪着一片莹白如玉的娇
嫩肌肤,双乳高耸,薄如蝉翼的中衣隐约透出了那两粒乳首的轮廓,更是将个妖
娆的身形表露无疑。赤裸的双足边,一从山花开得正艳,真是个花比人艳人比花
娇!斑驳的日光自头顶树的枝叶间透下来,落在她身上,腿上,如梦似幻。
卫尘一时间看得呆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的蓝媚儿已经看见了他,没想到他会回来,一声惊呼双手护住了前胸,
急道:「你、你快转过去……」一张粉脸更是涨得通红。
卫尘「啊」了一声,背转了身子,道:「我是来给你送吃的来了,真是对不
住!我……我可不是故意的。」
只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会儿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刚才打你,是
我的不对,原来是你救了我,真是多谢你了!」
语气中并无半丝生气的意思。卫尘的心中一时心猿意马,回道:「姑娘客气
了,危难援手,理所应当。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我姓蓝,叫蓝媚儿。真是对不住,在上面我刺你的那簪子上是
有毒的,刚才你要是不回来,可就没命了!」
卫尘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侥幸:「我若不是心存对她的怜惜,这次真的要没
命了。」
只听蓝媚儿说道:「我身上却没解药,那本是我要自杀用的。现下只有就地
寻找草药配制了,好在我刚才看到了,这里草药甚多,缓你身上的毒性,倒是不
难。」
卫尘喜道:「原来你会配解药!」
当下由蓝媚儿指点,到处寻找采集。蓝媚儿腿上有伤,只得将手臂扶住卫尘
肩膀,身子也倚着他。卫尘心头鹿撞,只觉体香淡淡传入鼻中,说不出的好闻,
那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掌,竟是如火一般滚烫。心里只盼着她在自己身边一直这样
贴着,晚些找全那些药物,她就能和自己多亲近一会儿,至于自己身上的毒,倒
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或根或茎,或叶或果,采了十七八种蓝媚儿才道够了。来到溪边,将那些泥
土清洗干净,放在石上捣碎成泥。又撕下一块裙摆将那些药泥包了,用力拧挤出
汁液喂给卫尘。这些汁液入口涩苦,夹杂着微许辛辣。卫尘却浑然不觉,眼睛盯
着那双白嫩的小手,看那十指尖尖若葱,掌白如玉,不由得痴了。
蓝媚儿见他盯着自己,微微一笑,道:「看什么!」
卫尘方才回过神儿来,道:「你、你生得真是好看!」
蓝媚儿又是一笑:「那你就尽管多看几眼,一会儿毒发了,可就顾不得看我
了。」
卫尘道:「什么?」
蓝媚儿已经转过了头去,环顾四周山崖,道:「这山谷四面险峻,我腿上又
有伤,咱们要想出去可得费点儿心思。」
晚间,在山脚处铺了些柴草,让蓝媚儿休息。又怕谷中有什么野兽,就在她
外围十余丈外睡下。到了半夜,突然腹中痛如刀绞,忍不住呻吟出声。蓝媚儿惊
醒了,过来查看,道:「没什么,这是色城里最厉害的毒药,想驱除干净着实不
易。」话音未落,卫尘已经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心里惊异万分:这毒真是
霸道,我如果没有将她从潭中救出,只怕连今夜都过不了。
第二日,又去重新采集草药,如法炮制又喂卫尘喝了。不到中午,药力又发
作,这次更是厉害,全身由白转青,呕出几大口鲜血。等到腹痛消失,身体皮肤
的颜色才又恢复原样。
蓝媚儿见卫尘神情委顿,便不让他出去狩猎,折些树枝取些花瓣,去那水潭
边将花瓣撒下去,潭中有鱼就上来抢食,她把手里的树枝弹出,一击既中,不消
半个时辰,已经射中了七八尾。卫尘喜道:「这个法子好,我怎么就没想到。」
蓝媚儿道:「我小时候练习暗器,就是用这法子练的……」脸色忽然一沉,
望着水中发起呆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卫尘见她出神,问道:「你是在想家里的爹娘吗?不用伤心……咱们大难不
死,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
蓝媚儿看了他一眼,道:「我娘早死了,我爹?哼,我的生死他可没放在心
上。」
卫尘安慰她道:「你说得是什么话,这世界之上可没有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父
母!」心里忽然一酸,想: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连他们的样子也没见过。
只听蓝媚儿道:「你不用来安慰我,担心自己吧,从现在起,你好好地听我
的话,等出了这山谷,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卫尘道:「哈哈,用不了到那个时候,我的毒可能已经给你治好了。」
蓝媚儿冷冷一笑道:「治好什么?你原本就没有中毒,这会儿才是真的中了
毒的。」
第六章
卫尘顿时大吃一惊:「你、你说什么?」
蓝媚儿道:「你对我轻薄,本来定要杀了你,若不是要靠你这两腿出山,你
也活不过昨日了。」
卫尘怒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轻薄了?你跌入水里,我若不去救你,你早淹
死了!你这话说得真是不讲理之极。」
蓝媚儿道:「不错,我就是不讲理,怎么样了?」
卫尘气道:「你这女人心肠歹毒,我如带你出了这山谷,谁知道你会不会给
我解毒,横竖都是死,我偏不听你的,咱们就都困死在这山谷里面。」
蓝媚儿悠然道:「我跳下来之时,已经拿定要死的主意。这世上也没什么可
牵挂的人了!我却知道你是被人冤枉了的,弑师叛敌,从此含冤莫白。哼哼,就
算死了,也要被人天天骂上几十遍的。你若不想出去,我就在这里陪了你,等到
我腿伤好了,自可以出得这山谷,你身上这毒,却只能挨上月余了,到时候你必
死无疑。就算我出不去,这里食物丰盈,尽可自给自足,活上个几十年,那也没
什么稀奇的。」
一席话把卫尘说得无言以对,气得全身发抖,一把抓住了蓝媚儿的手臂,怒
道:「就算要我死,也要拉了你来陪葬!」
蓝媚儿没想到他竟然不怕自己的要挟,给这一拉,身子一个不稳扑倒在他身
上,一声惊呼:「你,你敢无礼,我要杀了你!」左手手腕翻转去扣卫尘小臂。
她虽然年纪轻轻,却自幼获悉诸多武学大家指点,深谙近身搏击之术,知道
自己腿上有伤。若不能一举制住对手,定然反受其制。卫尘只须围着自己游走进
招,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自己再要想赢他那是千难万难!因此这一扣用了自己
最为纯熟的「蛛丝九缠」中的精妙招数,只求一招制住卫尘。
卫尘感觉肘上一痛,情知不妙,双足发力向后挣脱。蓝媚儿一招儿得手哪里
肯放,死死扣住了他手臂,卫尘这一跃竟然将她带了起来,「扑通」一声,两人
同时落入身后的潭水之中。
蓝媚儿水性却不甚精,慌乱中闭住了气息,右手五指如钩抓向卫尘喉咙。她
的武功招数远比卫尘精巧,内力虽然不够精纯,但是这一下若捏中了卫尘的喉结
却是绝无生还之机!卫尘脚下踩水,抬臂挡开她这一抓,顺势捉她手臂,却一把
抓在了蓝媚儿胸口,软绵绵的一只乳房抓了个满掌。混乱中却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部位,胳臂回圈将她背靠自己勒紧在胸前。
他这一下用的却是关外民间摔跤的手法,这样从背后抱住敌人,对手便不易
反身攻击,若是对方也是摔跤高手,必定会使用一个「大背跨」将自己从头顶摔
过,卫尘自然深知其理,因此更是不敢松开双手,把蓝媚儿死死抱住不让她腰间
发力。
蓝媚儿被他抓住玉乳,虽是生死关头却也一阵慌乱。须知女儿家这个部位,
那是至关紧要之极,其时的礼教甚严,女子看待自己的身体,实在比生命更加重
要。此时突然遇袭,心里想的首先是去推开那魔爪,再也顾不得用什么「九缠八
缠」,扭动身体,要从卫尘怀中挣脱。
卫尘心中想的却是尽快浮上水面,全然没想手掌里正抓着蓝媚儿的乳峰。此
时两人已经愈沉愈深,卫尘深谙水性,知道再纠缠下去两人势必一同葬身水底。
却又不敢放手,唯恐蓝媚儿转身袭击。脚下拼命踩水,却终究支撑不起两人的重
量,仍是缓缓向下沉去。
身前的蓝媚儿突然身子一抖,双手乱抓,原来她终于憋不住吐出一口气来,
冰冷的潭水登时灌入口中,眼见一个大大的水泡从他面前直升上水面。卫尘乘她
慌乱,一掌击中了她后脑,蓝媚儿顿时晕了过去,手却兀自紧紧抓着卫尘的一条
手臂不放。
卫尘这才腾出一手奋力划水,手脚并用终于浮出了水面,推着蓝媚儿将她送
上岸边。蓝媚儿只是呛了几口水到腹中,并无大碍,出得水面咳出几口水,人已
然醒转,只是全身绵软一些力气也使不出来。看见卫尘爬上岸来直到自己身边,
伸手就来拉自己衣裳,大惊之下忙翻身滚开,怒道:「下流痞子,快拿开你的脏
手!」
岂料卫尘又抢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肩头,一手扯着她的衣服,道:「哼,你
道我下流,我就下流给你看。」手上用力「哧」地一声已然扯开了她衣襟,露出
里面粉色的小衣。
蓝媚儿慌得双手遮胸,骂道:「卑鄙!」
卫尘道:「我可没你卑鄙,这叫做恶有恶报!反正我也中毒啦,你若不肯给
我医治,最多也不过活上三五十天,我干什么要来怕你?我要把你剥得光光的,
每天看着你赤身裸体在我眼前走来走去。」说着一手过去扯她裙裤。
蓝媚儿从来受人尊崇,即使被囚石室,也没人敢对她稍显不敬,全没想到卫
尘会突然这样对待自己。粉脸涨得通红,羞愤欲死,蜷缩了湿漉漉的身子惊声尖
叫:「住手,你……你这无赖,我……我给你解毒就是!」
卫尘哈哈一笑:「现在晚了,我已经不肯再信你了,我一定要剥光你。」说
话之间已然捉住了蓝媚儿小腿,作势欲拉。
蓝媚儿被吓得花容失色,正色道:「你……你放手,我说话算数,你……你
若敢对我无礼,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卫尘又是一笑:「到时候我也是鬼了,咱们俩都是孤魂野鬼,更是不必怕你
了!不过我终究还是不想一命呜呼,只怕那滋味儿不怎么样,再信你一次。」说
完放开了手。
蓝媚儿怕他改变主意,道:「是的是的,岂止不怎么样,简直是痛苦万分!
你……你走开些,我要……我要晾干衣服。」
卫尘道:「谁知道你能不能治好我?到时候我还是要剥光你,现在习惯一下
在我面前裸身,那也没什么!」
蓝媚儿脸上又是一红,道:「不会的,我一定治好你。」
卫尘口里说着,人还是远远地走开了去,绕过一从灌木,已然看不到蓝媚儿
了,耳朵里却还听到她在叫:「再远些,你再走远些……」
心下好笑,想道: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不过这个女人心思敏捷、行事狡
诈,看她为了骗人,居然可以装死两日两夜,委实为常人所不能及,我须留心防
范!她推我下崖毫不犹豫,想也不用想一下,可见其丝毫没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
里,我要是一个不留神,怕又要着了她的道儿。
在谷底四下游逛,周遭山体俱是险如刀削斧凿,终没出谷的途径,东北角上
两山交集处倒是有个巨大缺口,却又距谷底数十丈之高,莫说是人,就是猿猴也
决计难以攀援!卫尘望崖而叹,心灰意冷,想:怕是要和这个小魔女终生困在这
深谷了!脑海中一时浮现出蓝媚儿玲珑凸显的身姿,心中不由一荡:真要可以和
她在这谷底厮守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尘又打了两只野兔,直到傍晚时分,料想蓝媚儿那边已经收拾停当穿好了
衣服,才慢慢回转到潭边。
却见蓝媚儿竟然在潭边生起了篝火,不由大喜,道:「原来你有火种,干嘛
早几日不拿出来生火?」
蓝媚儿瞪了他一眼,道:「我没有火种。」
卫尘奇道:「啊!那你是怎么生着的火?」
蓝媚儿又白了他一眼:「我干么要告诉你?」抽回在火上的烤鱼,在鼻下闻
了闻,又放回火中。
待卫尘在潭边将野兔剥好,刚要去火边来烤,却被蓝媚儿拦住,道:「这火
是我的,不准你来用!」
卫尘被她说得十分尴尬,一时间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小孩子的话
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用一下你的火有什么干系?大家身处绝境,要互
帮互助才对!」
蓝媚儿道:「我为什么要谢你,是你把我拖下水的。」
卫尘忍不住和她争辩:「是你要杀我在先的。」
蓝媚儿道:「你乱看我的身体,自然该死,若是平日,有人敢对我那样,不
要我发话,他早自己去死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似乎事情理所当然原本就该那样。卫尘听得打了个寒战,
道:「可最先却又是你把我推下山谷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来害我,那是不
对之极。」
蓝媚儿狡辩道:「我救你脱困,你该感谢我才对。」
卫尘只觉她说的道理似是而非,一下子又无话可驳,也不去和她计较,将生
兔肉咬了一口在嘴里,奋力咀嚼。鼻中传来阵阵鱼肉的香气,津液横生,却也不
愿去她跟前央求,唯有努力呼吸,靠那香味来掩盖口中的血腥。
接下来一连数日,蓝媚儿指使卫尘到处采集草药,如前法炮制为他解毒。卫
尘不敢轻易再吃,总要她先尝了才肯服用。蓝媚儿也不和他争辩,听他的话先试
了,愤愤咒道:「总有一日,我要杀了你!」
卫尘身体里的毒逐渐驱尽,蓝媚儿的腿伤也在一天天好转,已经可以拄杖行
走。日间虽然两人依旧争执时有,却也不再生死搏杀。每到夜里,卫尘还是到她
所住的山洞外面数丈处去睡,替她防御野兽虫蛇。蓝媚儿也不肯和他多说话,只
是每日拄了拐杖沿崖壁探查,也不理睬卫尘的冷嘲热讽,四处收集树木枝桠,聚
集在东北一隅,再以藤条牢牢捆扎在一起。
卫尘早放弃了出去的念头,也懒得向她问原委,乐得清闲,倒把精力用在了
打猎钓鱼贮藏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月余,已经到了六月,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更热。
这一日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中午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卫尘跑去蓝媚儿
歇息的山洞中避雨,却见她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天空,若有所思,眼中露出一丝欣
喜之色。忍不住道:「你很高兴是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这样大的雨倘若一直
下,怕是要把山洞也淹了的!到时候你连睡觉的地方也找不到。」
蓝媚儿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兴奋得发亮,道:「我现在只盼着早些淹了这
山洞才好!」指着潭边的瀑布,接着道:「你看,洪水要来了!」
卫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飞流直下的瀑布比平日大了何止数倍!
宛如千军万马倾斜而降,咆哮震天,落到潭中激起的水花竟有丈余,潭水早已溢
了出来,平时泄流的小溪业已涨满,溢出的雨水在谷底肆意奔流。不由得失声叫
道:「啊呀,不好了,照这样下去,一会儿整个山谷只怕要全被山洪淹了去!」
只见蓝媚儿握紧双拳,脸上透出坚毅之色,道:「生死有命,今天说不得也
要搏他一搏了!」不再理会卫尘,径自出了山洞。
外面大雨滂沱,顷刻间已将她全身湿透,卫尘惊道:「喂!你要干什么?现
在出去,可是危险的很!」又怕她有什么意外,紧步追了出去。
此时山谷中水流之声震耳欲聋,卫尘举目四顾,只见周遭山上竟然有数十条
瀑布涌现,或大或小,却都是气势磅礴声势浩大,整个山谷,似乎都笼罩在烟雨
之中。脚下的积水亦是愈升愈高,在这片刻之间已然没过了小腿。
蓝媚儿一路前行,直奔东北的山脚,卫尘不明所以,想要出声询问,料想她
也不肯给自己解释,只好一路尾随在她身后一直到那捆树枝旁边。此时雨势有增
无减,地上积水越来越深,那垛树枝已经浮了起来。卫尘忽然间恍然大悟:啊,
原来她早就有所准备,知道近期必定会有山洪来袭,所以准备了这垛柴草!等下
洪水升高,他们只须坐到上面,必定可以躲过一劫。
此时蓝媚儿已经攀了上去,回头对他道:「这条船儿是我做的,你想上来,
须答应我两个条件。不肯的话,请你另寻出路吧!」
卫尘听她管这堆柴草叫做船,不由得啼笑皆非。细想之下却又十分有道理,
他若不借助这堆柴草,片刻之后洪水必然淹没整个山谷,到时纵然他精通水性,
依然难免有性命之忧。
当下问道:「你倒说说看,有什么条件?」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她若是提
什么非分的要求,自己宁可去抱一根树枝求生,也绝不向她妥协。
蓝媚儿道:「第一条,若我不慎落水,你须拼尽全力来救我!」
卫尘心中释然,想道:就是你不说,我也自当尽了全力来救你的,于是点头
道:「好!这个不难,我答应你了。」
蓝媚儿又道:「第二条,出了这山谷,你须随身保我的安危,直到我腿伤痊
愈为止。」
卫尘听了不由哑然失笑:两人在这山谷之中已然数十日,毫无出谷的主意,
若没有人前来营救,只怕今生今世也别想出去了!如今洪水来袭,性命堪忧,在
这个紧要当口,她竟然来提这样无聊的要求,真是教人笑掉了大牙!
当下点头应允,也攀上了「树船」。此时四面水势愈大,浊浪翻滚,不时有
大石顺水流冲刷而下,砸落水中轰然作响,看得二人胆战心惊,均想倘若被巨石
砸中落人洪水之中,当真是九死一生!
这一堆柴木虽然巨大,浮力却不甚大,加上两人重量,唯能勉强浮在水面。
谷中水位越涨越高,不到一个时辰,已经高至丈余,谷间树木皆尽淹没,偌大的
山谷此时竟然变成一片汪洋。卫尘同蓝媚儿挤在一起,紧抓身下树枝,下身已然
尽数泡在水中。
柴堆无浆无舵难以掌控,渐渐离开崖壁,漂到了山谷中央。
天色渐暗,雨势丝毫不减,反有越来越大之势。两人被雨水浇了半日,通体
湿透腹中饥饿,俱是神情委顿,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只恐一个不慎落入水中,届
时昏天暗地目不能辨,只怕要救也是无从救起了!
大雨一直下到深夜,周围黑黝黝一片,两人已然不知身在何处,耳畔依旧听
得水声隆隆,隐约间竟有山崩之势!卫尘道:「好了好了,终于停啦!这下咱们
总算是逃过了这一道劫。」
黑暗中听到蓝媚儿道:「这么大的洪水……怕还是不成……哎呀……」似乎
是闪了一下,身子离开了卫尘。
卫尘心头一惊,探手去抓她,正抓住蓝媚儿一只手掌,只觉冰凉一片,连半
点儿热气也没有。蓝媚儿「嘤咛」了一声,缩手回夺,却被卫尘紧紧抓牢了不敢
放开。抽了几下,终于不再坚持,任凭他握了。
卫尘握着她手掌,察觉到她身体微微颤动,似乎是害怕之极。握着她的手摇
了几摇,安慰道:「不用怕,你抓牢了我,绝不会教你跌落下水的!」
蓝媚儿轻轻「嗯」了一声:「这雨真的停了,只怕我们要前功尽弃了。」
卫尘不明所以,心里道:这小姑娘吓糊涂了,雨停了原本是好事,她却反而
担心起来?
雨停了个把时辰,又接着下了起来,却比先前弱了少许。两人一夜未眠,支
撑到天色放亮,才看清了身边的情形,周遭的山上仍旧有水注入谷中,水位竟然
已经升高到数十丈!两人身下的柴木已经被水冲散了不少,孤零零地漂在巨大的
谷湖之中。
忽然听到身边蓝媚儿喜道:「成了成了,这下咱们终于有机会出去了!」
卫尘转头看她,只见蓝媚儿手指东北满脸俱是兴奋之色。顺她手指的方向看
去,原来水面已经升到了两山交集的缺口!谷中的洪水正自缺口处泄出,隆隆之
声不绝于耳。心中登时恍然,不禁心下赞叹:怪不得她盼着雨下得大些,原来早
就料到了这一节!我们只须顺流而下,就自然可以出得山谷了。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洪水会升这么高的?」
蓝媚儿望了他一眼,道:「你没看见崖壁上往年冲击留下的痕迹么,水满自
溢,这有什么难想到的,只是今年的洪水来得早了些,不然我们怕是要等到下月
的。」
两人奋力划水,渐渐接近泄洪的缺口之处,待到了近前,不由得心里同时惊
惧。原来出口水流湍急,下面却又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瀑布,倘若真的顺水而下,
着实危险之极,万一碰到山石险滩,那是绝无生还的希望了!
蓝媚儿从身下拆出几支粗大的树枝,向卫尘道:「咱们这么跳下去,生死可
都靠菩萨保佑了,运气不好死了,那也是命中使然,若侥幸不死,你要记得答应
我的事情!」游到前面团身顺势冲了下去,一个娇小的身躯顿时就此不见。
卫尘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毅然,说跳就跳,没有丝毫犹豫。不由心中敬佩,想
道:她在谷底早已算到了现下的情形,所以才要和我提那两个条件。我如果不跳
下去,等待洪水退去仍旧落回谷中,自然可以保存性命,不过这样一来,那就只
有等到来年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一个七尺男儿,答应了要救她的,现在不肯跳
下去,那倒比不过她一个女子了。
虽然是这样想着,却又在心底深处却隐隐觉得:我若不跳下去,以后只怕是
再也见不到她了。
怀中抱了几支树桠,咬了咬牙,双目一闭,顺着水流冲了下去……
第七章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随着奔流的洪水一泻而下,刹那之间已然坠入一
片湖泊之中,随着水流直入湖底。卫尘奋力挣扎,竟然无法抗拒巨大的涡流,跟
着水流之势又被翻上了湖面。
卫尘深吸了口气,四下寻找蓝媚儿,四下水茫茫一片,一时之间却看不到她
的踪迹。顾不得水下潜流汹涌,翻身又潜下去寻找。湖水里夹杂了大量泥沙目不
能视,加之水阔湖深,想要找一个人自然十分不易!混沌之中摸索了良久依然没
有蓝媚儿的下落,只得浮上水面换气。
心中一片焦急,自从见到蓝媚儿,不知为何卫尘已经在心里生出无限亲近之
意,虽然被其数次加害,却没有觉得她有十分可恨,反而在心中千般为她开脱。
如今蓝媚儿突然生死未卜,心里忍不住慌张:我答应了要救她,绝不可食言,今
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她出来!
当下卫尘闭气再次下潜,冒险直奔瀑布的下面寻找。那巨流下落之势逾雷霆
万钧,身不由己又被带进了湖底,这一次却是被回升的水流冲到了瀑布的后面。
待他露出水面换了口气,正欲接着下潜,突然头顶有人向他叫道:「喂!笨蛋,
不要再下去了,我在这里……」
抬头看去,果然是蓝媚儿,坐在距水面三尺余高的一个小洞口边,正向他挥
手招呼。不由大喜,奋力攀住岩石向她靠拢过去。蓝媚儿等他到了脚下,伸出手
掌拉住了他,将卫尘拉到了自己身边。这一次二人又一次死里逃生,侥幸脱险,
对望了一眼俱是欢喜无限。
卫尘道:「原来你早看到我了,却不叫我,还要我白白费力气找你,刚才我
可是差一点儿吓死了,以为你还在水底呢!」
蓝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哪里没有叫你了,是水声太大,你听不
见我呼喊。」
她身处瀑布之后,却能清楚地看到卫尘两次下水寻找自己,心中生出了几分
感激。想要说声谢他,但生性倨傲竟然说不出口,只觉得卫尘的手仍旧拉着自己
不肯撒开,心里突然一阵慌乱,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一阵忸怩,缩手想要抽回手
掌。卫尘察觉她身子抖动,怕她跌下去,反而将她握的更紧。蓝媚儿脸上又是一
热,拧了下手腕,依旧没有抽出,心神一荡,再也没有了力气。
石窟像是人工开凿而成,十分的狭小,最里面的石壁之上雕有一尊人像,却
既不是佛教诸法,亦非宗道圣贤,身着官服,俨然一副酷吏的摸样。卫尘向蓝媚
儿道:「是谁会在这里凿龛供像?下面就是湖水,来朝拜也难的很!供奉的人也
好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
蓝媚儿道:「这个人姓李,是个前朝小官儿,很善于治水,给老百姓做了大
好事,把他供在这里当河神的……」见卫尘盯着自己,听得十分认真。忽然想到
自己全身湿透,衣裳贴着肌肤,臀乳毕现,顿时大羞,「啊」了一声转过身去。
卫尘却没有想到这节,还在追问:「咦!真有这样一个人?他是谁?」
蓝媚儿扭头不去看他,道:「关你什么事情,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突然看到神龛上面竟然盘了条蛇,吓得一声尖叫躲到卫尘身后,石窟狭小无
比,这一转身两人已然紧紧贴在了一起,蓝媚儿心中慌张,全身都伏在了卫尘背
上,一双乳峰也实实在在地贴在他身上。
卫尘凝神细看,发现那条蛇盘踞在神龛之内,并不甚粗大,头圆尾长色暗纹
土。自己从小生活在深山,多与虫蛇为伍,一看它的形状,立时即可断定不是毒
蛇。笑道:「这样一条小蛇儿,你怕什么?它又是没毒的,你平日的威风哪里去
了?啊呀……」
他边说话边回头过去,岂料蓝媚儿正张大了樱唇在自己脑后,这一转头嘴唇
就刚好碰在了她的口上。只觉得唇上暖湿一片,人就一时间呆在了,怔怔地看着
蓝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媚儿也是「啊」了一声,心里面忽然一动,眼看着卫尘几乎和自己耳面相
接,不由得脸热心跳起来,看他双目明亮炯炯有神,里面写着明明白白的爱意,
竟然忘记了躲闪,头脑之中一片混乱:原来他……生得这么……这么干净英气!
她从小身份与人殊异,周围的人对她莫不尊敬有加,及至年长,一众人等服
侍得更是不敢稍有懈怠。寻常身边男子连直视尚且不敢,更别说和她如此接近且
对她的喜欢。此时看到这样的眼神,陡然间生出一丝怯意,却又压不住心里的甜
蜜,眼神闪烁着,竟不知所措起来。
卫尘看着眼前蓝媚儿一张脸,明眸柳眉瑶鼻樱唇,秀发滴水芙蓉初绽,一时
间情不自禁,在她腮边轻轻一吻。蓝媚儿被他一亲,脸上晕红登现,只觉得口干
舌燥目眩心跳,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垂下了头来,竟然不敢和卫尘对视。
此时洞外水声隆隆惊天动地,洞里的两人却是充耳不闻,两颗心跳得一般的
急促慌乱。卫尘见蓝媚儿螓首低垂羞意难却,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和山谷之中的
那个阴险狠毒的蓝媚儿全然判若两人!不由转过身子拥住了她,大着胆子去吻她
双唇。蓝媚儿轻轻「嗯」了一声,竟是不避不让,婉然而就,似乎又羞又怕无尽
彷徨,身体轻轻颤抖不已,显然和卫尘一般的激情难抑。
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唇齿之间津液互度灵蛇交汇,只闻一粗一
细两种喘息似短还续,时有若无,两人俱是沉溺其中,心醉神迷。这简陋的石壁
山洞,此时就如同琼瑶仙境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吻方才分开,蓝媚儿已然娇羞无限,一片酡红直到了耳
根,却忍不住偷眼来看卫尘,待他看自己时,又立刻躲了开去。
卫尘此时心情舒畅,满怀欢喜,只觉得有了怀里这个人儿,真正别无所求,
便是给他金银万斛国土无双,也决计不肯来换这一刻的时光。把蓝媚儿拥入怀中
道:「我好高兴……今天抱了你,就算这时候教我死了,也再无遗憾。」
蓝媚儿亦是满心甜蜜,却不肯明白说出来,道:「好啊,那么……你现在抱
过了,可以去死了。」
卫尘抓着她的柔荑,正色道:「我是真心爱你,自从在崖顶见到了你,就在
心里喜欢了,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一直在心里喜欢着你。」
蓝媚儿见他说得真挚,心下感动,轻声说道:「方才我到这石洞,看不见你
下来,还以为……以为你不肯下来……你几次舍命救我,我……我很开心,我娘
早就没了,我爹也不管我了,这世上怕我的人有成千上万,真心来疼我的……现
下却只有你一个了……」说到后来,自觉脸上发烫,羞不可抑,声音更是轻得几
不可闻。
卫尘心中起了万般柔情,想道:她行事虽然专横,对人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却原来是因为身世这么可怜,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好好待她!她心中有了我的疼
爱,自然性情好转,以后对人,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乱杀人了!
在他怀中的蓝媚儿全身皆湿,所着衣裳均为丝织,此刻紧贴了身体,把个窈
窕的身子全凸显了出来,一双坚挺的丰乳抵着卫尘胸膛,神情忸怩粉面含羞,洁
白粉嫩嫩的脖颈竟也是红潮一片。
卫尘正值年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下身就火热起来,隔着衣服贴在蓝
媚儿腿间。蓝媚儿察觉异样,略一思索已经猜到了七八,心头怦怦鹿跳,只是装
作不知,想要偷偷挪开一些,背后却已然靠住了石壁,已然是退无可退。隐约之
间感到他要做些什么,心中忐忑不已,早把那蛇的事情忘到了一边。
一双手伸过来捧住了自己的脸,卫尘又吻了过来。蓝媚儿一阵意乱情迷,沉
浸在热吻当中,感到那双手自脸颊徐徐滑落,顺着脖颈一路抚摸下去。身体登时
酥软,一些力气也使不出来。那手最后竟直取胸前的乳峰,握住了盈盈椒乳,蓝
媚儿全身一震,鼻息陡然加重,喉咙中挤出几声颤音,口舌却给卫尘缠住,那声
音辗转无处可出,最后自鼻中溢出来,悠悠扬扬扣人心弦。
卫尘把握了一双乳房,虽然隔着衣衫,依旧能感觉那如玉生温丰盈滑嫩。一
时间心神荡漾情欲勃发,下体愈发坚硬挺直。只觉得蓝媚儿鼻息似火口舌生津,
一双玉臂业已放在了自己腰间,把两人抱得紧密无间。手伸了下去,往她腰上摸
索,抽住了腰带儿只轻轻一扯顿时开了。
蓝媚儿正值情浓,丝毫没想到他会另开战场,还未曾醒过味儿来,裙裤已被
褪至膝盖,把一双粉嫩嫩白光光的腿儿一下子暴露出来。一声惊叫,吓得魂飞魄
散,急忙伸手下去拉扯。上面的嘴儿却还被卫尘亲着,看不得下面的情形,手臂
又被他的胳膊挡在了外面,一时间哪里抓得到裤儿!
下面一阵清凉,那手已经摸在了丰臀,口中「唔唔」做声,拼命扭动身体,
要摆脱那吓人的手。只觉他压了过来,将自己牢牢顶在石壁之上,腿股紧紧压着
冰凉的石壁,冰得身上也麻了。
蓝媚儿忙分开了口舌,尖声叫道:「你别……啊……快些放手,我……我要
叫了……」却没想到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人听她?那手已经顺着臀儿下去,在大
腿之上摩挲而行,一点儿一点儿地奔着要害处去了。慌乱中赶忙夹紧了双腿,去
阻止那侵袭过来的魔爪。
卫尘生在关外北疆,耳闻目染的男女之间情爱俱是直白奔放,根本没想到自
己此时的行径在中土已然是逾礼过教,在寻常人看来,早就是淫行不端之极了。
偏偏蓝媚儿从没遇到过他这样敢来轻薄自己的人,一时乱了分寸,竟不知该如何
拒他。倘若是别个,命早在她手里死了几遍去,可如今对他心生情愫,哪里还想
得起来使手段对付他!
虽是紧紧夹住了双腿,却实在难以阻挡那只伸进来的手掌,股间一紧,花茎
早已被袭,全身一个颤抖,羞得几乎要哭出来了。眼神之中满是惊慌失措,张着
嘴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知是该哀求他还是来责骂他,那手掌在腿间动得一
下,心肝儿就跳得一跳,几下过后,一阵的麻酥,下身的水儿也流出来了。
突然腿上一阵火热,似乎一根极为坚硬之物压在了腿上,忙乱里用手去推,
却一把抓住了那件物件儿,掌心满满的一握竟还有余。给她温柔小手一抓,挺起
来跳了几跳,顿现凶恶狰狞本色。
连忙放开了手,心里又是打了个颤儿:「他……他什么时候把裤子也脱了?
我要推开他才对,这样子下去……我……我可就……」知道下去必定大事不妙,
不妙在什么地方却又朦朦胧胧不甚明了,怎奈全身软成一团,若不是身后石壁撑
着,早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卫尘虽然是情欲火热,自己却也对这其中的关节知之甚少,凭着一腔热情肆
意在蓝媚儿要害处胡乱冲撞,只求找到个泄欲的所在。
蓝媚儿只是慌张,扭动了身体苦苦支撑,在心里头不停暗叫坏了。察觉到他
的手伸进两人之间,握着那件兵器在自己私处寻觅,数次都顶到了紧要处,激得
身体颤栗不止,却又都滑门而过。急得自己也是一团焦躁,胀大的阳具前首在蓝
媚儿的凄凄芳草间摩挲刮蹭,一阵阵快感自下体袭来,更是觉得心痒难耐,忽然
感觉触碰到一处柔软所在,硕大的阳首便在那里陷了进去。
「啊……」
蓝媚儿一声轻叫,眉头蹙锁,脸上显着几分痛楚的神情,双手猛然抓住了卫
尘手臂,似乎想要将他的手拉开,可力气却没用上几分,如同蚂蚁撼树一般徒劳
地扯动了一下便不再推拒,只在口中蚊蚁般地吐出一句:「别……我……我怕得
很!」
在崖壁间牢洞她能隐忍数月,跳崖亦然可以果断决绝,顺洪水而下更是置生
死于一线之间,这些她都毫无畏惧,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了主意,一如待宰羔羊任
凭卫尘左右。下身一阵酸胀,那件直挺挺的东西就活生生地逼迫进来。
卫尘只觉得自己的阳物嵌入一处狭小紧密所在,前面半个阳首已然挤开蜜穴
的嫩肉,里面一片温热滑腻,性发欲狂,再也按捺不住,奋力挺身向前。耳畔只
听得蓝媚儿陡然的一声痛吟,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肩头。下面的阳具也被包裹的异
常紧密,似乎有一股大力要把自己挤压出来。
当下死死抵住了蓝媚儿腰胯,脖颈之中她的湿发在耳后随着伊人身体抖动,
一双纤纤玉手绕到了腰后,将自己牢牢抱住了。下面一阵酥麻之意,若不是他强
力压制,只怕早就泄了出来!
蓝媚儿此时正在苦处,只觉得下体胀痛不堪,几欲撕裂,那可恶的物件儿却
还似正一分一分地进来,痛得几乎要大喊出来,只能将头埋在卫尘肩膀,勉强从
鼻腔中发出压抑的呻吟。
胸前双乳被他的宽阔胸膛紧紧压住,胸口感觉气闷无比,好像一口气被堵在
了那里,想要吐出来又十分艰难。整个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相仿,晕晕然如凌空
飞升,个中滋味儿千万,不足以外人道焉。
卫尘等蓝媚儿身体颤抖稍缓,才弓身慢慢耸动,一进一出之间。仍旧艰难崎
岖,好在其中早有淫液滋润,否则这一番开垦只怕要大费他干戈了。那娇小玲珑
的身子在他怀里婉转相就,声若雏雁新啼,态似梨花带雨,格外得引人怜惜。
卫尘是身体越耸下面越是酥痒难耐,乐不胜言,每动得一下快活就升上去一
分,忍不住要一下快似一下,渐渐动作连成一片,力道愈加愈重,次次撞过去都
蓝媚儿赤裸的腿上,皆是「啪啪」有声,下面交接之处更是水渍四起淫声不断。
蓝媚儿被冲撞得娇喘不绝,一声呻吟也被斩断成了几截儿,那根凶器在自己
体内横冲直撞纵横驰骋,毫无停歇的意思,这时节痛楚虽是稍减,却被弄得不甚
舒服,唯有咬紧了牙齿极力忍住。偏这动静儿却是越来越大,传入耳中更是教她
羞愧难当,心中暗想:人们都讲夫妇行房是人生大乐,真是可笑,这有什么好乐
的!
忽然间卫尘从喉咙中「嗬嗬」地叫了几声,五官一时狰狞起来,将蓝媚儿紧
紧抱住奋力挺动了几下,终于一泄如注。
蓝媚儿只觉下体一阵勃动,似乎又什么事物喷发出来,一种奇异之极的愉悦
之感油然而生,夹了夹腿,心中一阵荡漾:这……这一下好奇怪?为什么会如此
舒服!
卫尘俯在她身上良久,才撤身离开,那坚挺之物尤自挺拔,自蜜穴中拔出,
居然发出轻轻一声响动来!
蓝媚儿听得奇怪,低头去看自己下体,见那里血渍赫然,洞口犹自张开,一
股浓白之物正缓缓从里面流出。再去看卫尘胯间,那东西依然矗立轻颤,上面血
管隐显,形状狰狞可怖,不由得心中怯意重生:这样巨大的东西,竟然能弄进里
面,怪不得如此疼痛!
卫尘又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这一刻,才是我平生最快乐的时候!从此
以后,你便是我最亲的人了,这一生一世我也绝不负你!」
蓝媚儿被他包裹在双臂之中,只觉得安详适意,心头升起一股暖意,依偎着
他轻声道:「我以后也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将来……将来我们成了家,我一定都
听你的,绝不欺负你。」
(待续)